出了城,燕晨一马当先,一人一骑踏着初夏清晨的薄雾,纵马奔驰。微风将她的如墨发丝吹得高高扬起,“嘚嘚”的马蹄声敲醒路边树梢的飞鸟,直冲晴空。朝阳沐着她的背影,朝气篷勃,象初升的太阳,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燕晨的怀里揣着那面娘子军的军旗,那面军旗,是当年恒娘用它裹着她缚在背上,随燕修缘往深山而去留下的。上面浸满了鲜血,十年的时光,那血迹早已成了喑色的斑迹。
此时,那血迹烫着她的心,灼着她的血,沉寂已久的热血滚滚燃烧,令她呼吸困难。她即将与当年残余的旧部会合,近情情更怯,不知他们,可还记得曾经的齐将军,可会记得当年“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壮志凌云?
恒娘默默地跟在身后,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明朗勇毅的女将军又御风而归;仿佛看见她奔放的身影指点着山河,听见她说:“总有一天,我要马踏西京,给天下黎民一个朗朗乾坤!”
睿王齐子睿带着亲兵卫队从潼关赶来,走在去山原的官道上。远远的,看到有两骑奔驰而来,离他们越来越近。睿王渐渐看清前面那骑(ji)马上的女子,长发飞扬,身姿挺拔,朝阳在她身后洒下万丈光芒,她仿佛从阳光中御风而来的精灵,气势张扬,傲视红尘。
齐王眯着眼,渊渟岳峙的外表下,一颗心诧异不已。有多久,他没有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到如此强大的气势了?
奔到近前,因睿王及亲卫将道路全部占了,燕晨急勒马停住。马蹄高抬,燕晨娴熟地驾驭着骏马,镇静地看向睿王,眼中光芒一敛。她直直地盯着睿王,冲口而出:“子……睿王殿下?”
睿王却仿佛被雷劈中一番,言语尽失。
这熟悉的犹如天籁般的声音,从未在他心里浅淡过一刻!那熟悉的清亮的声音,那个明朗美丽的女孩,埋在他心里,陪他渡过潼关的漫漫黄沙,陪他赏遍边关的秋月春花。
少时,子浩、子睿和齐汐一起长大,一起习文断字,一起舞刀弄剑。后来,子浩在齐汐和子睿十三岁时,去了西京当作质子,子睿与她相处的时间远远多于她与子浩的时间,子睿仍觉得她的心与他也如隔天涯。因为她心中的万千柔情,尽数托付给了一次次往返的信鸽,给了远方的子浩。而子睿的目光,永远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追随着她的身影……
但是,眼前这位绝色女子,为什么樱唇中吐出的,竟和“她”的声音一样?
子睿伫立着,恍若失魂。良久无语。
燕晨在最初的一丝慌乱过后,镇静下来。打量着子睿。也许边关的风沙太大,也许十年的日月太长,当年那个略有稚气的少年,今天已完全褪去青涩。他面容坚毅,目光灼灼。挺拔的身躯坐于马上,双肩宽阔,不动如山。马靴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俨然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身后的亲兵军仪严整,虽风尘仆仆,虽丝毫不见散乱,钉子似的骑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燕晨微微点头,看得出子睿治兵有道。
良久,睿王低沉着声音说道:“姑娘认得本王?”
声音已无当年少年的稚嫩,充满磁性。
燕晨拱手笑道:“睿王驻守边关,护我大夏子民,保我大夏疆土。威名远播,天下何人不识何人不知?民女也敬睿王高义,倒不敢妄言识得睿王。”
睿王闭了下眼,这声音,这声音为何与她一模一样?
他涩声问道:“敢问姑娘芳名?住在何处?去往何方?”
恒娘纵马赶上来,刚要回答,燕晨使眼色阻止了她,笑答道:“殿下问民女这许多问题,民女该回答哪一个呢?”
睿王局促地歉声道:“本王唐突了。只因姑娘的声音与本王旧时挚友如出一辙,本王失礼了!”
燕晨默了默,才道:“殿下有心了。民女唤作燕晨,在山原城外有一庄园,唤做凤鸣山庄。今日前去小住。耽误了殿下路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睿王挥手让亲卫让道,对燕晨拱手道:“燕姑娘,如若到山原城,还望有缘再会。”
他从腰上取下一枚玉佩,递给燕晨,诚恳道:“本王观燕姑娘英气勃勃,与本王旧时挚友颇为相似,本王一见如故,还望姑娘恕本王唐突。执此玉配,有空可至原王府寻本王,容本王备下薄酒,与姑娘畅谈。”
燕晨爽快接过,微微点头,催马往前奔驰而去。
睿王策马回首,见两骑逐渐远去,才回身直奔山原城。
睿王的贴身侍卫长齐正天带亲卫紧紧跟上,心里微微难受。他也听出那燕姑娘的声音与当年的齐将军何其相似,知睿王对当年齐将军从未宣诸于口的感情有多深厚。只是,斯人已逝,这一生漫漫的日子,不知睿王何时可以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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