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董遥清纤纤如玉十指滑过琴弦。
众人内心一震,不再私语。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一听便知,出自《诗经·陈风·月出》。
只见董遥清神色一片戚然,十指一边飞快弹奏,一边高声吟唱。
也许是董遥清病中的原故,她的声线略带沙哑,太过投入用力地唱着如此悠长的曲子,仿佛会伤了嗓子一般……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歌声缥缈空灵、婉转悱恻,配之清越空灵、浮泛飘忽的琴声……如梦如幻。
沉缓绵延,随风飘荡,渺小、绝望,无助而忧伤。似乎看到了一个失去一切的女子伏在无边无际的沙海中无声地哭泣。
进而尖锐、呼啸,似风涌咋起,席卷所有。而那女子嬴弱的身姿却迎风而起,用竭尽力量的旋转、跳跃,为这漫天的黄沙献上最后的一支舞蹈。
如泣如诉,如水如钢,痛彻心扉。
杜若善听着听着,脑袋昏沉,她闭上眼睛,满心都是悲伤的情绪漫延,她自小便没了母亲,不知母亲温软的怀抱,不知母亲甜馨的体香,不曾听到母亲唱的睡曲儿……
一曲终毕,杜若善只觉脸上麻痒,轻轻抹去,竟是流泪了。
她收拾心绪,眼睛稍稍清明,只见董遥清神色异常哀伤,但并没有流泪,她站起来的时候虚浮无力,差点摔倒,她的丫头机灵,一直扶着她。
众人中有几位姑娘也是落了泪,这首曲子实在是夺人心神。
琴声停了,但许多人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
张诗筠站了起来,赞赏道:“请问董姑娘,此曲出自哪位高人?”
董遥清已经走到了自已的座位,听到张诗筠的话,恍若未闻。忽然,室外传来一低沉悠扬号角声。
董遥清莞尔一笑,如冬日春花绽放,道:“是我作的曲。”
此语一出,众人的脸色五彩缤纷,有震惊、有赞赏、有嫉妒、有质疑……
董遥清不作过多解释,对岚月县主说道:“清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岚月县主本对自己母亲办的这个宴会兴致缺缺,听完董遥清作的曲之后,便说道:“我看也不用比试了,董姑娘方才的曲子惊为天人,如天宫之乐,今日的头筹便是董姑娘。”
“好。”张诗筠一拍手掌表示赞成。
在场的人虽眼热紫玉八件,但无人自信可以超越董遥清的琴艺,二则也不敢驳了岚月与张二人的意思,因此都纷纷叫好。
众人叫好之际,杜若善看到,董遥清的身子几不可闻恍惚了一下,再看她的脸色发白,双眼无力低垂,似乎坚持到此刻,她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倘若董遥清在此时晕倒了,且不论公主是否会责怪,怎么都会引来他人的不愉,这珠玉宴怕是难以进行下去了。正着急之际,却看到董遥清早有准备,只见她的丫鬟悄悄地把一张帕子掩住她的口鼻。
董遥清神志清醒了些,轻声回了一句“谢过县主。”,便由丫鬟扶着去接过了紫玉八件。
随后退了出去。
众人不觉有异,一会便欢声笑语了起来。
只是杜若善心中五味陈杂。月出,月出,心上人近在咫尺,月下相思。
其实董遥清作这样的曲子十分冒险,更何况是在众人面前弹奏,但好在今日下雪天,皑皑白雪覆地,倒应了悲凉的雪境,使人不能多加揣测,也只当才女便是有悲风秋月的本事。
杜若善前年回大宅过年节时便知董家有意与杜家结亲,说的就是董遥清与大哥杜思明的婚事,但祖父与祖母迟迟不应,想必董遥清是没入两老的眼。
但董遥清迟迟未订亲,不难猜测她定是心悦大哥,她这一曲是弹给大哥听的。
一听到号角声的响起,这猜测便有了结论,董遥清是要赶在大哥上山猎物之前就把心绪藏于琴声之中,让大哥听到。
因为如果进了山,这琴声再悠扬,也是听不到的了。
以琴会意,想必大哥早就知道董遥清的心意,只是没有接受罢了。
杜若善思绪百转之际,赵菲菲一直在盯着她,把她的神色收之脑中,但随后没有当众再为难杜若善。
经了董遥清一事,如赵菲菲再咬着杜若善不放,那就非常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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