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煜城叹口气,“说起来却是极小的一件事。”她抬头看着赵一霖,“起因便是订婚那天晚上,原本我和那位贾小姐买到了假货,叶先生非要替贾小姐出头,景程与冷家一向要好,心里便不是滋味。而后来叶先生又与我私下说了几句话,景程便大发雷霆——如今我还闹不明白,叶先生虽说了些不同寻常的话,却也是想提醒我们的缘故,何以就让景程这样生气。”
赵一霖听了商煜城的话,心中暗想,难道是陆景程吃醋——照理说也不至于到动手的地步呀。难道是叶慎说了什么对陆家不利的事,才叫陆景程如此生气?
“景程怎么会这般不讲理——不知叶先生说了什么话?”赵一霖追问道。
商煜城面上一派无辜,“叶先生对我说前些日子在都城饭店出了一桩人命案,死了一个女人。”她抬头看着赵一霖,“说起来这个女人——我们还曾打过照面。”
赵一霖有些疑惑地看着商煜城,“是谁?”
商煜城见赵一霖脸上的迷惑之色并不像作假,淡淡道,“就是那个吴红。”
“吴红死了?”赵一霖惊讶地瞪大双眼。半晌才茫然道,“她……她怎么死的?”
商煜城道,“这些事登在各种小报上,街头巷尾都传遍了,只我们不知道而已。”她有些不忍地道,“听说是被人砸破了脑袋,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赵一霖一听这死法便白了脸色,像是很难相信一般摇了摇头,半晌才道,“这真是太惨了。”顿了顿又道,“那凶手可抓到了?”
商煜城摇摇头,盯着赵一霖的脸色,“这凶手不仅没有抓到,连是谁都还不知道呢。都城饭店那么大,来来往往的人不是少数,哪有那么容易。”
赵一霖略一点头,却又摇头道,“话虽如此,可是都城饭店可不是人人都能住得起的酒店,客人非富即贵,找一个人总没有那么难。”等她说完,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微微白了脸色。
商煜城赞同地颔首,举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赵一霖看向商煜城,“这吴红死了,同你和景程又有何关系?好端端的,怎么会为这样一个人吵架?”
商煜城一脸郁闷之色,“这件事本来就同我们没什么关系。只是那天叶先生与我私下说起,说外面都在议论——”商煜城看着赵一霖,欲言又止。
赵一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些急切地追问道,“说什么?”
商煜城有些为难地看着赵一霖,“都是些抹黑的话。不过是市井传言而已,也没有人会相信的。”
赵一霖皱眉恳求道,“到底是些什么话?你不许隐瞒我。”顿了顿,又有些恐惧地道,“难道外面那些人怀疑你大哥不成?”
商煜城犹豫一下,道,“如今说什么的有,除了大哥,还有人说——说是大嫂发现他们之间的事,一怒之下害了吴红呢。总之这件事恐怕很快就要闹起来,大嫂还要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赵一霖听了商煜城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煞白了脸,急道,“我?到底是谁说出这些信口雌黄的话,简直胡说八道——太可恶了!”
这样一来,赵一霖顿时对死去的吴红也没了同情,开口便道,“没想到这个吴红活着害人,死了也要害人!”
说完这句话,赵一霖似乎觉得有些失言,这样气急败坏的话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出的。好在对面的商煜城似乎很是理解她的心情,并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大嫂不要生气。无知民众人云亦云,何必当真呢?”商煜城也顺着赵一霖的话说了一句,“不过总归还是小心为上,伯父和大哥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难免会树敌,可万万不要让人抓到把柄才好。”
这么一说,赵一霖也才意识到一点,吴红的事说起来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树敌也好杀人也罢,更是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凭什么她要受这些流言的污蔑?
想到这里,赵一霖不禁又气又委屈,抬头看着商煜城,“怎么会传出这样的闲话来?难道巡捕房都不查案吗?”
商煜城也一脸不解,“叶先生说警察找到了个证人,大概离破案不远了吧。那证人总不敢对警察撒谎。”她安慰赵一霖道,“等查清楚了,自然那些闲话就烟消云散了。”
赵一霖听了她的话却更加怀疑起来,“既然找到了证人,为何还有这样的流言传出来?”
商煜城看着惊慌的赵一霖,微微垂下了眼睛。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大嫂为人诚恳大度,这是路人皆知的。不管旁人怎么中伤也没有用。”商煜城贴心地道,“既然清者自清,大嫂何必管他们怎么说呢。”
赵一霖听着商煜城的话,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想起了尘封五年的一宗轮奸案来。
当时苏静瑶案刚闹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熟悉苏家的人开口替苏静瑶澄清,可是这样的声音,却最终消失了。苏静瑶连同苏家名声尽毁,从此销声匿迹。
就算品行好到路人皆知,也未必时时都管用的。
赵一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涌上头顶,叫她忍不住打个冷颤。
商煜城沉默着喝了口茶,这才开口道,“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也不必再说了。大嫂可不要往心里去。”
赵一霖似是没有听见商煜城的话,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
商煜城见状,识趣地告辞了。
商煜城离开之后,赵一霖仍然就那么坐着,面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那次与陆景鹏争执之后,她就撤回了跟着吴红的人。对于丈夫,她也不是不了解,既然这件事已经闹开来,陆景鹏不会再给她抓到把柄的机会,何况陆景鹏也不会为了一个舞女和自己出身名门的妻子闹翻的。
后来果然再没有了吴红的消息,她一度以为是丈夫回心转意,没想到居然传来吴红的死讯,这让她不禁难以抑制地觉得后背发凉。
吴红到底为何而死?而为什么会传出她和吴红之死有关的流言?这一切,太像一个巨大的棋局,而下棋的人,会是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吗?
赵一霖不禁再次想起了当年陆景鹏曾经卷入的苏静瑶案,当时不曾注意到的疑点突然清晰起来,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学生,怎么会成了这一个案件的元凶呢?
陷入沉思的赵一霖紧咬着嘴唇,这是她习惯的动作,直到嘴唇变成了艳红色,她才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径直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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