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煜城的心猛地一跳。
她忍不住忆起那个雪夜,窗外便是除夕的喧闹和喜气,连纷纷而下的鹅毛大雪也带着春来的暖意,只有她,孤独地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忍受着剧痛辗转反侧。
被迫在除夕夜值班的护士,大概是不耐烦,也大概见惯了产妇痛苦的模样,并不觉得在这除夕夜里躺在病床上的孤身女人需要什么产前的帮助,只是在外面大声聊天和谈笑着。
那天的情景,商煜城记得很清晰,可仿佛却什么也没有记住,见过的面孔听过的声音,全然没有了印象。
她慢慢坐下,稳了稳心神平静地开口:“医生找到了?”
舒强等了半天才又听到商煜城的声音,忙答道:“还不能完全确定,得见了面之后才能知道。不过这位医生说四年前的除夕夜曾经出了急诊,一个产后大出血的产妇——这倒是对得上。”
商煜城的心“咚咚”跳了起来,一瞬间她就做了一个决定,“我今晚和你一起去。”
舒强愣了愣,“商小姐也要去?”
商煜城说出了口,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对!麻烦舒先生替我也买一张票,几点的火车?”
“七点钟。”舒强看了一眼手表,“我这就回家,准备一下就去火车站。”
商煜城点点头,等反应过来舒强并不能看到她点头时又道:“好,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商煜城呆呆地坐了几分钟,才打起精神,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陆景程刚回到家,佣人杜妈上前道:“方才商小姐打电话过来,说教会的朋友生病了,她要去照顾一下,明天再给您打电话。”
陆景程皱了皱眉头,“教会的朋友?”
杜妈点点头,“说是一位沈太太。”
陆景程知道商煜城说的那位沈太太,她收养了四五个孤儿,靠着教会的接济生活。商煜城还在美国时就常通过教会捐款给她,算是商煜城在上海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
陆景程点点头,“知道了。”
商煜城打完电话,又挑了一身方便的风衣长裤换上,收拾了随身的东西,想了想又从行李箱的暗格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手枪,小心地塞到手包里,在镜子里匆匆看了自己一眼,转身出了门。
到了火车站,商煜城一眼就看见正在门口四处张望着的舒强,她走过去,“舒先生。”
舒强看见她,热情一笑,“商小姐您来了,我们这就进去吧,时间差不多了。”
商煜城轻轻点点头,走进火车站。
火车从上海车站轰鸣着缓缓驶出,商煜城望着窗外,静静出神。
舒强手里捧着一本有些老旧的书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不时抬头悄悄打量她一眼。
包厢里除了火车行驶规律的咔咔声便是一片安静,舒强大概觉得有些无聊,讪讪地放下手里的书,一边活动着胳膊一边站起来,“我去打点水。”
商煜城看他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脸继续看着窗外。
舒强拿了热水壶出了包厢,从口袋里摸出火柴和香烟,走到车厢头的位置,点着了香烟一面吸着,一面转身望着包厢,皱起眉头。
商煜城是个大方的主顾,虽然交给自己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可是给他的报酬却很是丰厚。
舒强一边想一边摇头,五年前的那件罪案,他何尝不曾试图查清真相?可惜如今世道不公,不仅没能替当年的那个年轻女孩子申冤,甚至连自己的公职也稀里糊涂地丢了去。
可是这位商小姐,为何要追查当年的那件事?
舒强使劲吸了一口烟,透过烟圈往窗外望去。
她和当年那个仅仅十八岁的女孩子,难道有什么关系不成?
舒强皱眉从记忆中搜寻着当年那个女孩的模样,不大不小的丹凤眼,带着恐惧和憔悴,全无一个二九年华的女子该有的活泼和甜美。也许自从那天以后,她再也不会有了吧。
苏静瑶,这是她的名字,舒强一直都记得清楚。
舒强忍不住将商煜城和苏静瑶放在一起比较起来。苏静瑶那一双犹如惊弓之鸟的眼睛,叫人忍不住心生同情,而商煜城,却从眼底里透着沉静,那种端庄和从容,与苏静瑶千差万别。
舒强想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指尖夹着的香烟燃了长长一段烟灰,终于落了下来。
除了当年的那件冷血犯罪,另一件叫商煜城关心的事便是四年前的除夕夜,在嘉兴一家医院出生的一个婴儿的下落。
尽管那个婴儿的母亲叫另一个名字,可舒强却有个推断,很可能那个母亲,就是苏静瑶。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当年苏府那个寸步不离跟着苏静瑶的奶妈赵氏,老家就在嘉兴。可是为何苏静瑶从此就再无下落了呢?
舒强的眉头皱得更深,是那手眼通天的恶棍将她藏了起来,甚至杀人灭口?还是苏家为了名誉和地位牺牲了她?
舒强想了许久,直到烟头烫到手指,才猛然回过神,摇摇头将这些念头甩开,拿起热水壶匆匆灌了热水,回了包厢。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