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是没有用力,琼玖却带着他的手挥动起来。
琼玖仿佛变成了主人,李如是反而成了被支配的兵器。挥,砍,斩,劈,挑,刺,勾,挂,纵横顺遂,收放自如。
贺婴宁看着李如是潇洒写意的动作,就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卷,她不敢出声赞叹,唯恐惊扰了画中人。
舞剑不停,李如是心中熟悉的感觉也愈发强烈,越是出剑,他越是感觉自己的剑法,不应该是这副模样,他的剑法不应该如此花哨,仿佛专门就是为了表演给别人看的。
李如是握紧琼玖,重新掌握了主动。
在贺婴宁眼里,李如是本来无迹可寻,羚羊挂角的剑法突然变了味道,变得凌厉狠辣,不死不休。就如同一个春风满面的书生突然卸下面具,又从背后抽出一把血迹斑斑的大砍刀。
贺婴宁刻意后退了一段距离,却仍能感受到从这股剑意中逸散而出的杀气,这股杀气中满是血水与铁锈交织的气味,鲜血腐蚀了铁剑,铁剑吸收了鲜血,两者共同构成了这股择人欲噬的嗜杀之气。
李如是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战场,两方的将士不断投入这巨大的绞肉机之中。所有人都被鲜血糊住了眼睛,逮人就砍,遇人就杀,甚至分不清方才死在自己剑下的那人是敌军,还是昨夜一起喝酒的伙伴。
他手中的琼玖不停,每一招都毫不花哨,平直刺出又立刻抽身回退,仿佛早已计算好,当剑刺入人体多深便能了结性命。斜劈也不用将人头颅整个砍下,只需要斩断对方脖子上的大动脉即可,上挑,下落,招招致命。
李如是觉得,这样的剑法就如同把人命换为筹码,放在天平上称量,而天平的另一边是使剑者所要消耗的气力。能把这套剑法练到极致的人,不管他是否乐意,都早已变为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
在战场上,也只有这样的剑法能让人活下来,成为与人不一样的存在。
李如是化直刺为上挑,将琼玖背在身后,身躯下沉,略微前倾,双脚用力踩着地面,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长弓,马上就要化身为离弦之箭,于千里之外将敌人射杀!气势涨到了极点,那股剑意也锐利到了极点。
这一式,专门用来近身。
狼突千里奔袭,被孤狼盯上的猎物,无论相距多远都逃不过它的追踪,李如是被剑意影响,双眼通红,四处捕捉他的猎物。
而在庭院内的唯一活人,除了他自己,便是贺婴宁了。
贺婴宁双脚发软,但却没有逃开或者躲闪,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当李如是的剑法完全展开之时,少女眼前浮现出一番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而当李如是的气息锁定她的那一刹,贺婴宁只觉得倒在地上的尸体全都诡异地站起,颤颤巍巍地向少女伸出残肢断臂,邀请她加入他们,成为剑下亡魂。
李如是身上的杀气犹如实质,浓郁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这股杀气便是最好的束身符,被李如是锁定的少女只觉得双脚生根,动弹不得。
不知不觉中,贺婴宁已是满脸泪水,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能吐出完整的句子。
“师,师傅,怕,我害怕。”
少女心里万分后悔,以后再也不让师傅给自己表演剑法了,这样的剑法使出来是要死人的!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李如是如同一只嗜血的凶兽,正朝着猎物露出锋利的牙齿,可当他看着面如死灰的贺婴宁时,整个人立马清醒了。
徒弟的眼泪便是最好的解药,将李如是从必须杀死一个人的狂热中解脱出来,他单手持剑,双眼恢复清明,额头上竟然渗出层层冷汗。
李如是觉得,在这样的剑法面前,杀人就如同挥动着镰刀割韭菜。
这个麒麟儿,是从哪里学会这样的剑法的?
看着满脸后怕,眼神变得有些躲闪的贺婴宁,李如是有些头疼,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让自己与小徒弟之间产生间隙了吧?
这个麒麟儿,可真能给别人添麻烦。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