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看上去跟他当年下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守门的人换了，但他们好像知道他是谁，也没问一声就让他进去了。

大黑是第一次来九重天，他满心以为这里是一个极具威严金碧辉煌的地方，然而辉煌是有的，威严是没有的，一重天的大街上还相当的热闹，甚至还有叫卖声，就跟人间似的。

“居然是这样的。”大黑喃喃，“老板娘让咱上来看看，主要是看什么？”

宇化生摇头，“我好长时间没来过了，也不太熟悉了。她不是让咱来看看，可能是让咱来找她，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毕竟九重天是很大的，要找人相当麻烦。

大黑因为没来过天宫，所以看什么都稀奇，大街上的每个摊位卖的东西他都不认识，或者就算认识，也跟人间的不太一样，比如一间卖宫灯的摊位，摊主是位穿粉色衣服的小姐姐，正热闹的招呼他，“好可爱的黑猫，是喜欢这些灯吗？这样吧，你挑一盏，姐姐送给你。”

老板娘当初同意宇化生上九重天，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但她却先他们一步上了天，甚至还带走了羽然公主，只给了他们天宫的通行令牌。

羽然公主自从给了他们那段记忆，便显得异常神秘，不知为什么，她临走时又送了他们一段记忆。跟之前那段比起来，仿佛是一个开始和结局，中间的过程完全没有，结局也不是那么好。宇化生和大黑看了，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

“父亲，请您放了如画，她是我的妻子绝不是什么妖魔。”李慕白刚刚醒转便跪在祖宗的祠堂前不吃不喝的，只要有人去看他他就重复刚才那句，他已然精神恍惚了。这不，来到他身边的可不是他的什么父亲，是羽然族的长老金行者。金长老是个头发和胡子全白了的老头，他从小看着李慕白长大，所以始终没弄懂为什么是出门赶考的学子一年后却带回一名女子，还说是他的妻子，他这一趟究竟是去考试还是去成亲啊？

“慕白……”白胡子老头儿咳了一声正打算长篇大论，但看到李慕白那紧皱的眉他又说不出什么来了。他怎么好告诉他那名女子明日就要被推上祭台，也算她命不好正赶上羽然族一年中最大的祭天仪式，以往都会找病重的女子，以妖祭天这还是第一次。可是，如果不告诉李慕白他又有点过意不去。

“金长老……”李慕白此时才辨明眼前的人，他一把冲上去抓住金行者的衣袖，“如画她真的不是什么妖，请您放了她吧。”他呼吸急促显然再受点刺激怕是承受不住了，“她真的不是妖……”果然，他猛一松手一头栽倒在地，嘴里还喃喃着，眼睛却沉沉闭上了。他昏了过去。

已是正午，羽然族的祭祀高台上，着白衣的女子被绑上高架，下面堆了满满的柴禾，旁边的人正轻声议论着。

“瞧那是妖啊！”

“她真的是妖，看起来不像啊？”

“妖会长得像妖吗，连族长都肯定她是妖了那还有假？”

“是族长儿子的妻子呢，所以公子紧张得不得了。”

“可是她都害公子病倒了。”

……

人群的阴影里，一白衣男子看着祭台上的女子轻轻皱眉，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风里飘荡着谁的叹息？如画，如画，你为什么总不听话？

祭台上奄奄一息的白衣女子弱弱睁开眼，她似乎看明白了什么，嘴里轻轻吐出一句，“慕白，你在哪里？”

台下的人群突然停止了低语默默地看着她，唯有那白衣男子扯动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你记得的，只有他啊……”再一个眨眼，他已消失无影。

“烧死她，烧死她！”

台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无数个声音附和起来，渐渐汇成了一股庞大的噪音直震天际。白衣女子仿佛没听见般继续喃喃，“慕白，慕白……”

那柔软的如泣如诉的呼喊任谁听了都会紧揪着心，可台下的那群人俨然故意忽略掉心中的不舍和叹息，到底谁是妖魔呢？

昏迷的李慕白突然睁开眼，午时已过，他冲出门飞奔起来。如画，如果天不容我们，我便与天争。

李慕白赤着脚飞奔在去往祭台的路上，阳光中有什么熊熊燃烧起来，他的心突然彻骨的疼。

赶到祭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一堆燃尽的灰烬，他颤微微地走去那堆灰烬旁蹲下身，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心里却空空如也。他知道自己心里最珍贵的那一部分已经不在了，如画，你连让我与天争的机会都不给我，是知道，我一定争不过么？

“你不要太伤心了，她会好好的。”

谁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他抬头，什么都没有，却感觉心里有什么正被一丝丝牵走。那些最珍贵的，那些最向往的，那些最爱恋的，终于如她一样化为乌有。这是一场梦么？

他躺在那堆灰烬里闭上眼，沉沉睡去。

宇化生和大黑看完这一段结局，一时愣住了。“这个故事是不是告诉我们，如今世界变成这样，是不是正是一些人的愚昧，和一些人的不甘心？”大黑想了又想，“难道每一位仙人，也都有自己的不甘心，所以才有了意念，意念带着他们的欲望，化身为魔？”

“这姑娘的这几段记忆，肯定是她自己的真实写照，她说如画来自天上，所以，她曾经去过人间，然后有了一段刻骨铭心……”

“这不太可能吧。”大黑忍不住说，“她去过人间，有了一段感情，然后回到天上，有了欲念，之后欲念带着她的妄想，成了魔。所以羽然公主到底是那位仙，还是那个魔？”

宇化生一时沉默，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那猜测让他毛骨悚然，所以，现在天上的那群仙，到底是本仙，还是欲念化成的魔？“我们尽快找到老板娘，回浮生客栈吧。”这里的事，大概真的是管不了了。天道想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哪怕让整个天地毁灭一次，再次回到混沌，然后重生。

浮生客栈之如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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