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朗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下了朝就堵在宋怀远出宫的必经之路上。
宋怀远告别了同僚,不紧不慢的往宫外走,迎面就撞见了一身玄色华服负手而立的裴朗。
宋怀远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捏了捏手上的笏板然后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微臣参见昭王殿下。”
裴朗脸上挂着微笑抬脚上前两步作势要虚扶宋怀远一把:“姑父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再说现在也不是在朝堂上,姑父还是快起来吧。”
宋怀远自然不敢真的让裴朗扶,他连忙十分麻利的直起身来口内连连道谢:“微臣多谢殿下体恤。”
宋怀远心里有点摸不着底,裴朗突然这么积极的过来找自己说话有点反常。
宋怀远猜的没错,两人又你来我往客客气气的寒暄了一会儿之后,裴朗果然说了点儿什么,他上下打量了宋怀远一下然后眯了眯眼:“姑父这玉佩看起来似乎精致的很,想来是花了大价钱拿下的吧?”
宋怀远被裴朗问的这话搞得莫名其妙,他有点不明白裴朗到底想干什么,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回话:“是前些天在一个铺子里看到的,价钱是有些高,微臣平时也没有什么别的癖好,这是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东西,当时也是辗转再三才忍痛花了一年的俸禄买的。”
裴朗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目光莫测的看着宋怀远,被裴朗盯了半天宋怀远汗涔涔的背后有点发毛,虽然细论起来他也算是裴朗的长辈,但他还真没心大到拎不清的自己几斤几两的地步。
宋怀远又在心里暗暗思衬了一下,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不就是漏了点富吗?更何况他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和裴朗说了,这是俸禄买的,这钱来的清清楚楚,再说了自己最近也老老实实的没有什么动作,按理说裴朗不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对上裴朗意味不明的目光宋怀远心里越来越没底。
裴朗不说话不动宋怀远也不敢动,良久裴朗轻飘飘的声音在宋怀远耳边响起:“宫外头停了一辆马车,上面有些冰块,母后听说阿颜表妹差人在外头买冰块,便嘱咐我准备一些让姑父带回去。”
裴朗虽然一句也没有提到宋家如何如何不好之类的话,但宋怀远就是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被狠狠抽了一巴掌,面上火辣辣的。
裴朗明面上什么也没说,但种种行径就是在说宋颜在宋家受了虐待,连夏天乘凉的冰块家里都不供应,需要自己贴了钱去外面买。
想到宋家主持中馈的是乔氏,宋怀远小幅度的捏了捏手里的笏板,头一次对乔氏产生了一丝恼怒的情绪。
宋怀远走远了雨竹奇怪的道:“明明是殿下要送冰块,为什么要借皇后娘娘的名头呢?”
裴朗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是女子,我总要为她的名头考虑。”宋颜现在还防备自己,还是慢慢来吧。
远在宫外躺在塌上的乔氏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用胳膊撑起身子看向坐在床边凳子上昏昏欲睡的陈嬷嬷:“陈嬷嬷,外面起风了吗?”
陈嬷嬷正迷迷糊糊的打盹,听见有人喊她吓了一跳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睁眼就看见乔氏侧躺在塌上支着头看她。
她刚刚困得迷迷糊糊的压根就没听清乔氏说的是什么,乔氏见状又说了一遍:“外面是起风了吗?有些冷了。”
乔氏话音刚落陈嬷嬷就打了个喷嚏,她连忙点了点头应和了乔氏,然后火急火燎的去关窗户去了。
宋怀远出了宫并没有直接回家,他让府里的小厮先带着冰块回去了,自己却在马车换了便装悄悄的只身一人去街上转悠。刚刚被裴朗夹枪带棒的说了一顿,此时心里不舒服的很,索性把所有小厮都撵回了家。
但是宋怀远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逛了一会儿之后,心里就颇有几分后悔起来。烈日炎炎,街道上是络绎不绝的叫卖喧哗之声。以往宋怀远也不是没有独自出过门,但如今他本想出来透透气放松放松心情,如今街上又热又吵,让宋怀远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加烦躁了,偏生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宋怀远一时半会还挤不出来。
宋府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因为乔氏之前为了表示亲厚,并不让宋颜天天过来请安,只是时不时的喊宋颜过来吃个饭,或者三天两头的差人往摇月馆送些新鲜的吃食和小物,维持着面上的和谐。
这不仅仅方便了宋颜也方便了自己,这样她也不用起个大早梳妆打扮等着宋颜过来了,最主要的是她是真的不想每天一睁眼就得对上宋颜那张不温不火假惺惺的脸,之前还好,尤其是最近,宋颜就跟中邪了一样,跟她那个死鬼娘亲一样,说话做事噎死人。
想到这里坐在梳妆台前面的乔氏不禁打了个寒战,脑海里浮现出景和公主那张好像扣着一个不温不火的面具的脸来。乔氏猛地端起茶杯狠狠灌了一大口茶水。身后正拿着一根金钗准备往乔氏发髻上插得陈嬷嬷吓了一跳,她一面把金钗插在乔氏的发髻上,一面又招呼一旁站着的小丫鬟撤了桌上的空茶盏。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二人之后,陈嬷嬷才问道:“夫人你怎么了,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恍恍惚惚的。”
乔氏却攥住了站在一旁在旁边的侍立陈嬷嬷的手:“你有没有发现,宋颜这个死丫头,和裴景和那个贱人越来越像了。就像,就像是被附身了一样。”
陈嬷嬷闻言也骇然一惊,她连忙道:“好好的,夫人怎么想起这一茬来了,快别提这种晦气事了。许是夫人这几日太过操劳,想多了。”陈嬷嬷面上虽然规劝乔氏,可自己心里却因为乔氏的话打起了鼓。
乔氏听陈嬷嬷的话心下稍安,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许是我想多了。”说罢,乔氏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心里不禁有些奇怪:“话说这都到中午了,按理说老爷也该下朝了,怎么这个时辰还没回来?”
陈嬷嬷闻言也有些奇怪,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那老奴去问一问,看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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