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压住了在诏狱虎穴中新长的茂密胡须,一口气将美酒咽下。
“本初休要牛饮,这酒后劲足,而且不便宜啊!哈哈哈!”
曹操一语,逗得二人哈哈大笑。
“哎,孟德,这几日我也想了很多。就说这何大将军,好多人还嘲笑人家屠户出身,可是人家掌握权力啊,几句话,就把我和老爷子放了。什么家世背景,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啊!”
说着,袁绍又干了一大碗葡萄酒,脸色有些泛红。
曹操听闻此言,收住了笑容,沉吟片刻,一声叹息,将自己手中的酒碗放下:
“本初,那何大将军可没有救你……”
“没救我?那杨奉怎能放我出来?”
“是我向卫家的商铺典当了倚天剑,买通了宦官蹇硕才放你出来的。”
“什么!”袁绍瞬间酒醒,望着救命恩人说道:
“你竟然为了救我,将你祖传的倚天剑给了卫家?”
“本初勿忧,典当嘛,将来有钱还能赎回!”曹操又憨然一笑道:“天下可以没有倚天剑,不能没有你袁本初啊。”
哐!袁绍一头磕在地上,向曹操行了大礼。
曹操则赶忙扶起挚友,诚挚的说道:“大敌当前,需要的不是一人敌的绝世好剑,而是万人敌的无双名将!”
袁绍听得曹操话中有话,连忙问道:“我听说那角逆已死,孟德说得莫不是盘踞西北作乱的边章、韩遂之辈?”
“本初啊!那边章不过冢中枯骨,一偏将即可擒之,谈何大敌啊!”
“那你说的大敌是指?”
“首先,就是跨州联郡的黄匪余孽。前日我带着曹仁折返冀州,本想调查那角逆复起的谣言,却没成想正巧遇到那黄匪火并,一举抓住了那作乱的余孽张梁!估计过几日那贼逆就会被押送至京,角逆死而复生的谣言料可不攻自破。但是一路所见,竟连司隶之地都是饿殍千里,冀州山区更是易子相食,听说多地山贼都打起了‘黄天当立’的旗号,这和新莽年间何其相像?”
活捉人公将军张梁!这是不亚于斩杀张角的大功。曹操如此轻瞄淡写轻描一语带过,反倒让袁绍心里感到汗颜。
“二一则,就是这侵蚀大汉国脉的蛀虫!”曹操此话掷地有声,让袁绍脑中如炸雷惊醒。
“孟德所言我已知之。四方盗贼并起只是疥癣之疾,宦竖卖官害民,欺君罔上,导致正人皆去,才是我大汉心头之患。”
“本初何其胆小也?”
曹操突然抓住了袁绍的手腕,厉声说道:
“黄匪为什么频剿不尽,西北辽东为什么久靖不安?根子就烂在这雒阳城!这雒阳城里烂一点,天下郡国就得烂一片!这大汉朝的心头之患,不在边陲、不在河北,就在这雒阳帝都,就在这南宫墙里!”
“孟德慎言!!!”袁绍连忙要去捂曹操的嘴,却被曹操一把推开。
“怕什么?你是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你生在天下首望之族,你就得有担负天下的责任!你怕?黄匪攻破了雒阳城,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你退?大汉朝十三州百余郡,你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袁绍此刻被曹操彻底骂醒,本来因丢官而沮丧的心情瞬间受到了激励,眼神中重新燃起了青年时的热血。
“孟德之意,我已知了。有些话你我兄弟心照不宣,单说今后怎么办?”
曹操平顺了下气韵,重新坐到袁绍身边说道:
“我观本朝气数,除世祖外,天子在位皆不超二十年。今上登基已历十五载,故而才渴求方士寻长生之术……”
袁绍按住了曹操的话头,起身到门口,确认四下无人,将房门紧闭,转身问向曹操:
“你想拥立哪位皇子?”
曹操听得此言,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
“本初啊,你还是想着士族借力打力那一套。告诉你,无论皇长子背后的何大将军,还是皇次子背后的董太后,都不可依仗。”
曹操冲袁绍攥紧了拳头说道:
“真想办成事,只能靠自己。”
袁绍眉头紧皱说道:“可我们无兵无粮,你这不是一句空话吗?”
曹操瞪着袁绍的眼睛:
“我们有势!本初,来之前,我已暗中联结多位有志青年才俊,有世家子弟、有军中新秀,更有汉室宗亲,发愿共保汉室,涤荡宇宙!这次我来,就是受他们之邀,来推你做盟主的!由你带领我们除奸救国!”
说完,曹操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绸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
“曹孟德啊曹孟德,你瞒了我好苦啊,如此大事,怎能没有我!”说着,袁绍高兴的将绸布铺在书案之上,沉思片刻,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了,刚刚你说你活捉了张梁,那贼人现在何处?”袁绍写下大名,不经意问起曹操的胜绩。
“为了你的事,我和曹仁先回来了。现在人犯还关在邺城,冀州刺史王芬说,年后就亲自押送进京,还有这次的降将张燕等人,一并请天子诏命封赏!”
“贤弟大功一件啊!来,举杯痛饮这碗庆功酒!”袁绍笑着举起酒碗,又饮了一大口。
“眼下盗贼四起,但愿那王芬不出纰漏吧。”曹操忧心忡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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