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刚惊慌失措,只能拼命讨好道:“这事我真不是故意的,警察同志,你看能不能。”
那青年嘴里叼着跟烟,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冷笑道:“警察同志,像他这样醉酒的就应该严惩,不然经常会给你们制造麻烦。你得好好查查,他有没有前科。”
查查两字一入耳,谢刚吓得冷汗直冒,一旦被查出自己是村支书,非假日时间喝酒,罪名可大可小,说不定还得双规。
公职人员在公务接待、组织会议、参加培训等违规时间上酒饮酒,属于明令禁止的不收敛不收手顶风违纪行为,情节较重的,给予警告或者严重警告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处分。
谢刚浑然没了主张,只得随他们去了所里接受调查。
面对青年男女紧追不放,如今这网络时代又能分分钟查出自己的全部资料,谢刚选择了坦白从宽,老实交代。
不过他自然省掉了章支书几人请他喝酒的事由,别人一番好意,岂能连累了别人?
这事只能怪自己倒霉,虽说组织明文规定不得在工作期间饮酒,但本地酒风盛行,屡禁不止,私下里喝酒的大有人在,要不是自己突然控制不住,吐了别人一身,此刻早回到宾馆内呼呼大睡了。
青年男女见谢刚承认自己是村支书后,这才满意得走了。所里的几位同志见谢刚老实,详细记录之后道:“谢支书,今晚只得麻烦您在这里待一晚了,后续的事情,明天组织会过来处理的!”
谢刚惊恐万状,试探着问道:“同志,我这事,你看会怎样惩罚?”
“这个得看具体情况,如果他们不追究的话,最多计大过通报批评!”警察同志说完,又道:“也有免职的,如今正是精准扶贫的关键时刻,组织处罚得严些,比如清风镇的廖书记。这酒是好东西,这时节可要多控制!”
谢刚一脸苦色,如要能够控制,也不至于如此。警察同志锁了门,已自去了。
乡下派出所还是老旧的八九十年代的房子,墙壁上剥落的剥落,用报纸糊着的糊着,角落处从天花板下来,有一片青苔的绿,那绿直接延伸到窗前,窗户处焊接的防逃网密密麻麻的横竖交加着,看不见窗外的月光。
看着只一床蔑席的简陋木床,谢刚失魂落魄的往床前坐了,谁知屁股刚一坐下,那木板嘎吱一声,自己差点便要陷了下去。
谢刚被这陡然的一下吓得惊魂未定,心里烦闷,重新将木板铺好,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黄鹤楼的烟来,又颤巍巍的摸出打火机,打了一下,却是没着,心中更是烦躁不安,复又打了一下,那打火机好像和他开玩笑一样,冒出点火星,又没了。他不由得大怒,跳将起来,想要一把将它摔个稀烂,可是手机将要脱手之际,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是在看守所,要是打火机摔烂了,可是连烟都没得抽了。
谢刚平复了一下心情,用手握着打火机,好像跟它有深仇大恨似的,又似有无限怨恨,使劲的甩了甩。待甩得手也有些酸了之后,再次按下,看见冒出来的蓝红火焰,谢刚脸上有一丝喜悦,连忙将烟对准了火口,好像看见世界上最好的疗伤圣药一样,猛吸了一大口,只见那香烟点燃处快速的向后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到了一半。
谢刚慢慢的将烟舒出,脸上表情由苦涩、惊恐、烦躁变成了舒坦,放佛吐出的不是烟,而是满腔的郁闷和不安一样。
他接着一口气将另外半截也吸完了,又拿出几根来,似乎心里的情绪唯有这烟才能平复。
谢刚用力将烟头在地上摁灭,当看着掉落在脚边的六七根烟头的时候,不由得愣住了。
这烟在市场上明码标价是二十块钱一包,平时若不是来了领导和贵客,他都舍不得拿出来抽。
想着以前在外打工,一个月三千多块钱,抽的都是六块钱一包的烟,这几年当了村支书,工资虽然不高,但私下里别人找他办点事情,烟酒自然少不了,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怎么过度挥霍,如今出了事,莫说这黄鹤楼的烟抽不起了,就算价格高一点的酒也不敢随意喝了。
他想起了亲朋好友对自己的羡慕和重托,“哟!当上村支书了,连烟都抽二十了。”,“嘿!这12年的白云边,起码得百来块一瓶吧!”,“咱们谢家终于出了一个村支书,你可得为咱们家族出点力!”他念及此,不由得冷汗直冒,心中有愧。
转念一想,在任上也得罪了不少乡邻,得知自己出事后,又将是怎样的冷言冷语?特别黎逢春和骆英才,他们称心如意之后,当着自己的面又将是如何的羞辱讽刺,耀武扬威?
谢刚不由得有些不甘,越想越羞愧,越羞愧也越气恼,突然“啪啪啪”的几下狠抽在自己脸上,似乎只有痛才能让自己清醒一样,不一会儿脸上便肿了起来。他心中有恨,恨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没有管住嘴,怎么偏偏又这么倒霉的吐了别人一身,天将一个赵弘毅给他,却让他为他人做嫁衣裳,输得一败涂地。
谢刚叹息了一声,心中更加苦闷不堪,又点燃了几根烟,一口气将烟全部吸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失去脸面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因为喝酒被开除职务,丢的不是职务,而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面及所有希望。
谢刚无精打采的关了灯,怔怔的坐在木床上,耷拉着脸,他从没有如此狼狈和沮丧过。
下弦月的月光透过密密麻麻的铁框投射到床前,与散落一地的烟蒂组成白而黑的点,像极了一张疏而不漏的网。
墙外的蛩促也此起彼伏的交织着,没有一丝风,几声猫头鹰的怪叫有些凄厉和恐怖,出人意料的静让谢刚狂恐不安,他放佛看见了自己就如同一个背穿囚衣的犯人。
谢刚心内起伏,堪堪挨到凌晨五点,方才困意上来,想着该来的总归要来,该去的总归要去,不由得倒头睡去。
我不是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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