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张子敬用“浩荡”“横冲直撞”形容“女眷团”时,都会被谢昉一扇子打回去,谢昉说,人家那叫娉娉婷婷婀娜多姿地走过去。
尔玉扶着自家姐姐走进相府时,深感一句:有钱就是好啊。
相府的院子比太师府的院子更大,装饰也更加华丽,仿佛偏要显露那皇家威仪似的,长公主还逾制给自家修了一个颇为壮观的湖,只是没人敢说什么,也有传言是圣上允准了的。不过不管怎样,都显示出,长公主家还是颇得圣上眷顾的。
李娴是跟着李隽之一起来的,不过李隽之一到,便被那帮一脸谄媚的大臣们拉走了,李娴不喜欢那些官家小姐们的曲意逢迎,张口闭口不离“宁王府”、“世子殿下”,索性一个人坐得远远的,还命丫鬟守在远处,不许人过来。
一见到尔玉和尔贤来了,李娴便腾地一下站起身,直愣愣地往二人身上扑。这般热情的举动,知道的是说同一学塾的感情好,不知道便以为李娴这是故意在下诸人的面子,更有甚者嗤笑道:“还以为宁王家的娴姑娘是个多清高的人呢,原来是喜欢和太师府家的俩乡下丫头混。”
说这话的是秦国公家的二姑娘,此番秦国公家来了五位姑娘,秦二是国公夫人所生,另外几位是姨娘或是随便的歌舞姬生的,秦二看不起她们,自然也少交往。不过秦二却同郑王家的二位姑娘亲密得很,每逢秦二尖酸刻薄地讽刺人的时候,总少不了郑王家的两位捧场。
“诶,二姐姐说这话就不对了,”郑王嫡女谭秋声掩面一笑,道,“怎么叫俩乡下丫头呢?可别忘了,有一个还是嫁了人的呢。”
“秋姐姐所言甚是。”另一个搭腔的是郑王妃娘家的姑娘,姓钱名依娘,身份也堪贵重,往上数了三代还为保家卫国死了不少男丁,只是到她这一代时,却少了份先人的气度。
见谭秋声笑,钱依娘便更变本加厉:“听说嫁的还是个村夫,哈哈哈,家里竟是行商的。”
秦二闻言摆了摆手,故作小声道:“可别这样说,老太师家的那两个也就罢了,宁王家的可不好惹...”
“宁王算个屁?”谭秋声把下巴仰得高高的,“宁王给我父亲提鞋都不配,一家子都瑟缩在安乐窝里,有什么大志气!”
“那宁王家的世子倒长得不错,”钱依娘小声在谭秋声耳边,“待到姑父大事成了,便把那世子抓来,给姐姐当面首!到时候要全京都的女子都知道,她们垂涎已久的俊郎君,正在姐姐这儿....”
听得此,秦二面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而谭秋声却红了脸,笑骂着钱依娘,倒也没否认什么。
好像是听到了“宁王”二字,李娴面色不善,望着这嬉笑着的三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说什么呢?”李娴冷声道。
“没说什么,左不过是些女眷间的趣闻。”秦二打着哈哈,而目光却一直落在周家姐妹身上。
“最好放干净你们的嘴。”李娴白了她们一眼,方才要转身离开,只听钱依娘在后面,颇为挑衅。
“娴姐姐,我们刚才在说,您同周家大姐姐的‘贤’字读出来是一样的,只是您的‘娴’可以理解为‘娴静’,周家大姐姐的‘贤’可以理解为‘贤惠’。啧啧,我们都在说呀,宁王殿下盼着女儿性子温婉,怎么着周家大姐姐的爹却盼着女儿当个贤妻呀,哈哈哈哈....”
“贤妻也就罢了,”钱依娘继续道,“可这么着周大姐姐的爹没给你找户高门,偏教你钻了那破落的商人家去!”
钱依娘这话说得甚是难听了些,却引得周围看好戏的一干人等的嗤笑。
“胡说什么,”谭秋声假意呵斥道,“人家那叫门当户对,你呀你。”
尔贤面上红得很,她鲜少与人在场面上发生争执,可如今这钱依娘赤裸裸地羞辱她,若是她含糊着过了,以后自家在京都的名声算是毁了,可若是因此与这几个女人争吵,便是与郑王府结梁子了...
尔玉看着姐姐这样的模样,自然是知道姐姐心中怎么想,眼瞧着李娴就要发作,尔玉抓住她的手腕,向下一沉,给了李娴一个“放心”的眼神,才开口道:“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那不过是寻常人家牵制女子的说辞罢了。高门大户,向来都是要教女子读书的,读书是以明礼,方知‘娴’也有‘娴丽’、‘贤’也有‘贤达’,并不是世上的事都仅仅指摘着女子的,天外亦有天呀。”
“你倒是伶俐得很?”钱依娘冷哼了一声,“你便是上那男女混同的学塾?”
“诶,钱姐姐慎言呀,”尔玉一脸为了他人着想的表情,道,“这学塾是圣上亲自赐下的,请了许多高门,秦姐姐家也有兄弟在上不是?若是钱姐姐你想来的话,怕是要和圣上报备一下,给太师府扩了地界,不然可真装不下你。”
“你!”钱依娘又羞又怒,想也不想抬手便一个巴掌想要照着尔玉脸上拍,正此时,不远处一个男声大喝,饶是在一旁看好戏的秦二都吓得一激灵。
“哥!”
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李娴连忙跑过去,挽着李隽之走了来。李隽之脸色很难看,眉头紧皱着,心里也甚是恼火。他生得俊,发起怒来倒有一种不一样的美感,引得后面站着的一些女眷的嘘声。
他把尔玉护在身后,抬手便将钱依娘那高抬着的手打了下去,他用的力气不轻,痛得钱依娘一声娇呼。
到这份上还能变脸?尔玉心道,看来这女人也没觉得怎样啊。
“尔玉,太师府的学塾,可不是什么人说去就能去的。”李隽之的目光锐利,打量着那三人,却看得她们不敢多发一言。
“世子爷倒是很护着这丫头啊。”谭秋声不经意地瞥了尔玉一眼,可尔玉分明就从她眼神中,看到了嫉妒、愤怒,还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狠戾。
“我没别的想说的,谭姑娘,”李隽之冷声道,“管好你自己。”
闻声而来的张子敬一脸茫然,经过李娴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讲述以后,他心下也明白了一二,不过却不是为了尔玉。
见李隽之带着尔玉等人要走,张子敬凑了上去,本想着对那三个挑事的女人也说点狠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张子敬也从小在战场上长大,就算是互相放狠话的阶段,也轮不到自己上,一时他也有些语塞了。不过那三个女人实在是气人,居然那样说...张子敬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走上前去,指着三人,学着李隽之的语气,道:“管好你们自己。”
......
不远处站着一个衣着颇为华丽的小女孩,正在冷笑着看这一场闹剧。她身材娇小,长得也颇为秀气,眉宇间仿佛天生着几分傲气。本来她也看不惯郑王家的那讨人厌的模样,觉得周家的老二说话句句和她们针锋相对,有意思得很。可当她看到李隽之挺身出来,护着周尔玉的时候,突然觉得那周尔玉也面目可憎了起来。
作为敬仪长公主和徐相的唯一女儿,徐景和向来都认为自己是全京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最差也应该是最尊贵的姑娘之一。因此,京中的好东西,须得是自己挑剩下的,才能给别人。如今李隽之在京都少女们的心中,那是个甚惊艳的人物,怎得还没被自己挑剩下,就被那周家的占了去?
徐景和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
将军府。
“诶诶诶,谢昉,我跟你说,你今天没去徐景和的及笄礼,真的是太亏了!”张子敬坐在凳子上,正用那茶壶直接往嘴里倒茶。谢昉坐在离他不远的书桌上,正在研究着一盘棋。
“别看了别看了,听我说!”张子敬见谢昉这副不爱听的架势,气得直接上前去,恨不得贴在谢昉的脸上。
终于谢昉还是被缠得烦了,摆了摆手道:“你说便说,我听着呢。”
“没想到那周二姐嘴上还那么不饶人,”张子敬仿佛亲眼见到了似的,学着李娴的模样,绘声绘色道,“把郑王家的那俩泼女人,还有秦家的老二,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周尔玉?她竟然还会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谢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印象中那小姑娘,私底下确实是个不饶人的,但是明面上她总是装得那样小心翼翼、知书达理,可是今日居然当众出言讽刺别人?
谢昉突然很想看看,那在场面上就气鼓鼓的小姑奶奶究竟是被气成什么样子?可是鼓着圆圆的腮帮子,瞪着圆圆的眼睛?
想想就觉得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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