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半仙一大早去隔壁孙木匠处筹措给金大妈的礼物,留小二一人在妙心观中睡觉,谁知小二醒来后饥饿难耐,四处翻找,只在供奉三清的香案后摸到了一块龙形玉雕,后来又因尿急闯出门外,竟然误入冥界,被一只青面大鬼追逐,幸得不明人士相助方才脱险,不想小二偷眼看那人时,却一下怔住了。
却说小二得救后想要一窥恩公尊容,谁知竟当场看得呆住,这自然不是那人生得美貌之故,纵然真是如此,他一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玩泥巴的年纪,又怎识得闺阁画眉之趣。实在是那入眼之人,年纪过于幼小,怎见得?有《减字木兰花》一阕为证,词曰:
麻花双辫。身段玲珑鹅蛋脸。裙曳翩翩。环珮青裾遮步莲。
拳依腰眼。傲骨修成龙气现。气孔朝天。倨相偏生娇俏颜。
那女童约摸五六岁年纪,比小二还小一些,却一副老气横秋模样,双手叉腰,抬头挺胸,坦然受了小二一拜,伸手一招道:“起来罢起来罢,你这般拜谢只出个口舌,也没些牛羊鸡鸭供奉,本王可不稀罕。”
小二听那女童说得无礼,心中有气,不过救命之恩确实不假,便耐着性子道:“是是,等小二回去了,一定多捉一些蜗牛田鸡送给恩……那个那个……恩母。”
那女童听了怒道:“大胆!什么蜗牛田鸡恩母的!你这厮竟敢消遣本王,活的不耐烦了吗?”
小二见女童双辫乱摇,咋咋呼呼的样子,也不吓人,反倒挺可爱的,只是心中十分不解,刚才她分明说要些牛呀鸡呀的,自己看她身子小,怕她吃不下,特意选些小的,不知怎么得罪她了。至于恩母什么的,小时候那家庭教师明明说女对男母对公,难道也错了不成。嗯,大概是女人一个月一次心情不好,不跟她计较就是了。
小二于是赔罪道:“是是是,如果不喜欢蜗牛田鸡,我换成大牛大鸡送就好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恩……那个啥的,我念书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叫,要不你告诉我名字,我叫起来也方便。”
那女童朝天冷哼一声,下巴都快杵到了天上,傲然道:“本王的名字你也配听到?你只需知道本王尊号是昊天总领无上仙界坎部勅封东洲吴水龙王。”
这尊号统共十八个字,就这么噼里啪啦地一通蹦跶,把小二砸的是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只记住了最后两个字,迷迷糊糊问道:“你是龙王?”
女童瞪眼道:“怎么?你敢不信?”
小二默默在脑海中勾勒出龙王形象,大约总是高大威猛凶神恶煞的模样,然后再往对面这女童身上一套,不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这一笑似是触到那女童逆鳞,只见她两颊憋得通红,顿足鼓腮,气呼呼的戟指吼道:“笑什么笑!不准笑!有什么好笑的!”
小二是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嘲笑了半仙,让那一僧一道唱戏一般合伙吓唬了一回,差点半条命都没了,这次笑点来得突然,没给忍住,生怕再惹出事来,连忙敛容道:“龙王大人息怒,我刚才不是笑你呢,是那个……衣服里进了枯草,咯吱得痒痒哩。”
女童犹有些不信:“当真?你难道不是看我生的幼小,还是个女流,心中升起了不敬之意?嗯?”
小二心道你自己啥样不也清楚得很吗,也不知在那气个什么,不过口头上自然是尽力掰扯:“怎么会呢?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我听电视上说书的人讲,越是厉害的人,看起来就越是普通,神通反倒越是广大呢,我看到龙王大人,害怕还来不及,哪能不敬呢?”
女童似乎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奉承,脸上立刻转嗔为喜,接着又马上板起面孔:“嗯嗯,你这小鬼嘴巴倒是很甜,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再敢放肆,本王一定重重责罚你。”
小二心想你还没我大呢,也就占个有尊号的便宜,听起来又臭又长,嘚瑟个啥呢,嘴上却是诺诺连连。他母亲死得早,幼时一直被后母和异母弟妹们联合起来排挤,夹缝中求生,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拿来对付这看起来没啥心思的小丫头片子,倒是绰绰有余。
女童见小二表现得俯首帖耳,心下甚喜,眼珠一转,吩咐道:“本王看你恭敬有礼,也不难为你了,此地乃亡魂拘留之所,你虽阳寿未尽,日久也难免为纯阴冥气消磨殆尽,早晚命丧于此,本王既然救了你,索性好人做到底,带你回去阳间,你出去后可要多备些三牲瓜果酬谢我才是。”
小二听她说得如此容易,内心却是疑惑不已,想自己不过是个肉身凡胎,怕那些冥界鬼卒倒也说得过去,可这女童自称是本地龙王,地位崇高,却为何不直接现身斥退鬼卒,反倒要跟自己在这墙后畏畏缩缩声不敢出,更何况大人都说龙王是在阳世主管下雨的神灵,怎么却跑来阴间管自己的闲事,怕是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哩。他虽猜不出底细,也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不过自己确实想要赶快回到阳间,便暂且按下疑心,装出开心的样子答道:“多谢龙王大人,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跟我师父说起这事儿,他可厉害得很呢,一定能找些稀罕的东西送给你。”
那女童听小二提起师父,脸上怒气一闪即逝,小声嘀咕道:“就那个穷逼,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龙王大人,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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