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不说话，微垂着头，帷帽带着看不清视线落在何处。

木樨无奈地回头看了眼乌樟，乌樟却摇摇头去了后院，他要守着沈月白，怕那女子起了坏心思。

灰衣人盯着台上的玉佩看了很久，回神时发现木樨一直在旁边守着，小声说了句“抱歉”就扶着帷帽快步离开了铺子。

走得太快，帷帽翩翩，木樨看见他侧脸上有一片血红的羽毛。

直到人走不见了，木樨才拍了拍心口，吓死人了，不过胎记长在脸上，挡一挡也挺正常的。

沈月白带着红云在后院落座，这次红云没有沉思，“沈姑娘，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没有问沈月白想不想听，红云只微微顿了一下，抬眼看了下立在门旁的乌樟，乌樟不理会她，她最终没说什么。

“从前，有只刚下山的红狐狸，刚刚会化形，还不太会走路，红狐狸化成女子形貌，在山下的镇子里开了家客栈，”红云陷入了回忆中，讲故事时断时续，沈月白却听得认真，她知道红云是在讲自己的故事。

“红狐狸不愿学族人吸取凡人精血来精进修为，她喜欢和凡人书生陷入爱河。但是书生都是薄情的，为了科举可以斩断情丝，考取功名可以忘恩负义。红狐狸不知是第多少次被书生抛弃了，眼泪流干，她不再愿意付出真情。

“红狐狸过了许多年一个人的日子，客栈里来来往往很多书生，她不再心动，但却还是去月老庙求了一根红线，孤单久了总觉得冷。她想用这根红线给自己牵住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并且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又过了很多年，红线都渐渐褪色了，那人还没有出现，长久呆在一处，红狐狸有些倦了，她关了客栈准备四处走走，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

沈月白招手让乌樟上了茶，又聚精会神地听着故事，她直觉这个故事很精彩，但看红云的表情，大概还很悲伤。

“那时，江两边还能随意来往，人和妖不分彼此，生活很是平顺，”说到这里，红云抬起秋水一般的桃花眼看了沈月白一眼，满含怨怼的一眼让沈月白打了个激灵，红云知道她是谁！

但红云没有停下。

“她在江两边随意游玩，遇到了很多人，见过许多事，但她始终觉得没意思，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一个人，那人光彩非凡，举手投足自信张扬，明明有着翻天覆地的能力，却只愿和身边人过平凡日子。

“红狐狸十分羡慕这样的生活，她想和这人结识。可她没有找到机会。”故事讲了一半，沈月白却不敢往下问去，她猜得到红云后面会说什么，想听又有些不敢听。

红云看见的，想结识的那人，是非墨吗？

那在自己沉睡的这许多年，她和非墨之间有什么样的来往呢？

可红云没有在意她的抗拒，她只轻轻抿了抿茶，又讲了下去。

“天下大乱，那人上了战场，一袭白衣尽数染红，这江水都泛着红，红狐狸在大战中东躲西藏，始终靠近不了半分。没有用族里的办法修炼，红狐狸始终很弱小。”

沈月白心里一咯噔，上了战场？非墨也上过战场？

“弱小的红狐狸没能找到靠近那人的方法，只能站在远处眼睁睁看着那人伤痕累累，以一人之力斩断三界界碑，断绝三界往来，最终看着那人从云端落下，不知所终。”

红云的一双桃花眼已经通红，沈月白失语般呆坐着，她没想到，红云寻的人是自己。

这是她又一次听说自己的故事，和之前乌樟、木樨所说截然不同，这是大战亲历者所说，她没能在洛云那里听到的故事，在红云这里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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