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盒子,尽管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然后将它装进包里,下了楼。
依旧能听到楼上明晰的争吵声。
别墅并未在印城的别墅群中,而是在一处城改的城中村中单独建立而成的,周边都是寻常的小区高楼,唯有她家这处不同。
这是爷爷的意思,爷爷是从小苦过来的人,尽管最后已成为众人眼中的有钱人,但他仍不愿离开这里。便斥资买下了这片地,自己建了别墅。
别墅后方是个老院子,那是发家前的住处,文礼三人也成长于此,只是住进别墅后,便不再回去,只有爷爷,还经常回老房子溜上一圈。
自老人家去世后,院子就被封了,文楚恬手脚灵活地从侧面地墙翻了进去。
小时候,文楚恬常被爷爷带来此处。自爷爷去世,她便不敢再来。
人们常说无论多老的住处,只要有人气就是有灵的,没有人气,自然也就败落了。
以前倒是没觉得怎样,如今眼前,怎就觉得满目荒凉。
小时候觉得院子大到可以捉迷藏,长大后在院子里走两步都不觉宽敞。而现在,只觉眼前的院子大而空旷,却又一眼望尽。
左侧也有个粉色的秋千,只是小了些。
文楚恬走过去,掏出纸巾擦了擦上面的浮灰,坐了下来。
有些生锈了,吱呀吱呀的声音略微刺耳,她没有在意。
她从包里拿出那盒牛轧糖,放在膝盖上,轻轻打开盖子,生怕弄坏了。
盒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独立包装的牛轧糖,看上去似乎都不是那么新鲜了。
六岁那年,爸妈离婚了,她在房间里哭得不停,却没人理睬。爷爷进来递给她一包牛轧糖,他说难过的时候吃点糖就好了。
从七岁的生日起,每年除了生日礼物,爷爷还会多送她一包牛轧糖,而她也养成了习惯,每年会留下一颗,还要在包装上写上年龄,最后放进这个爷爷亲手画的盒子里。
一共14颗。
第15颗没来及。
她的手滑过一颗又一颗带有记忆的牛轧糖。
她拿起标有20岁年龄的那颗,撕开放进了嘴里。
过期的牛轧糖变得更加坚硬,在嘴里无法咀嚼也无法化开,甚至还带着一点苦涩。她用力地嚼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怎么吃糖一点也不开心,爷爷你骗我。”她流着眼泪自言自语。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好像依稀能听到前面院子里的争吵声。
“爷爷,他们又在吵架了,我真怀念以前在这个老院子里捉迷藏的时候啊。”
“爷爷,你说我妈还会回来看我吗。”
“爷爷,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爷爷,你怎么没等我回来呢。我……”
从哽咽到抽泣,她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这是在英国接到那通电话后她第二次哭。即使那天不情不愿地在机场和文礼回了家,看到爷爷遗体时,她也没能哭出来。
爷爷去世和她计划回国的日子,隔了一万公里,却也只隔了三天。
时间没有折返,三天就是一生。
如果不出国呢?
这几个月,她常常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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