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威廉?梵高。”
什么?
站在朱杰眼前的这个其貌不扬、胡子拉擦、邋里邋遢的小个子男人就是梵高?
是那位后来举世闻名的后印象派绘画大师梵高?
是那位众叛亲离、痴傻癫狂,最后饮枪自尽的天才疯子梵高?
是那位朱杰为了生计,三年来夜以继日临摹了几百幅的原画作者梵高?
呵!不仅穿越了,而且成了大师梵高的弟弟?
朱杰对梵高的经历了熟于胸,他知道1874年,这个名叫文森特的男人二十岁出头。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文森特经历过压抑痛苦的童年,鲁莽轻狂的青年……
在遭遇了学业不顺之后,又被裁员。
这一年春天,灰心丧气的文森特应邀来巴黎散心,顺便探望自己的弟弟,也就是此刻的自己——提奥?梵高。
朱杰激动的握住那男人的手,“你是文森特,我……我是提奥?”他有点不敢确定。
“是呀,提奥?梵高!”那男人对朱杰一连串奇怪的举动感到纳闷。
“不不,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朱杰想告诉男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其实自己和他八竿子也打不着,根本不是他的弟弟,而是另一个生活在一百多年后的中国人……
朱杰使劲的摇着头,他想把一切都说清楚。
但很快,他犹豫了。
即使告诉他自己是未来人,是穿越来的,对方能相信吗?这太荒唐了,这样做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提奥!什么不真实?”文森特眼神炯炯的看着朱杰。
“嗨……没什么”
“那你……”他还想继续追问。
“是见到你太开心了,像做梦一样!”朱杰故作镇定,伸出手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路上累坏了吧,走!我们上楼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去。
回到屋里,朱杰重新坐在那幅《牧羊人》前面,仔细端详这幅画。
朱杰抚摸着它,他知道自己就是通过这幅画穿越过来的。
“你瞧!这幅画怎么样?”文森特凑过来说“这是我近期最满意的一幅作品!”
“嗯……很不错!”朱杰连连点头。
“真的吗!那你能帮我卖掉它吗?”文森特满怀期待的瞪大眼睛。
“这……”朱杰欲言又止。
在当时,这幅画根本卖不掉,别说这幅画颜色太暗淡,就连他晚期那些明亮艳丽的作品,也很难卖掉。
事实上,文森特活着的时候,只卖掉过一幅油画。
“提奥,上次来信,你说你在古比尔画廊干得不错,现在已经通过蒙马特林荫大道分店的试用期,成为一名正式的经理了?”
文森特一边说一边解大衣的扣子。
“我真替你高兴!”
“古比尔……经理?”朱杰还没反应过来。
“听说巴黎分店有三层楼呢!以前我在海牙分店当学徒的时候,听那些老师傅们说的。”
“海牙……分店?”
“哎,可惜我被裁员了,真讨厌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被裁员了?”
对文森特说的话,朱杰还没来得及消化。
“我在信里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在海牙分店的时候,我曾批评一个客人的眼光太差了,没想到他是店里的大客户,惹怒了总部的高层,他们把我打发到伦敦分店,在伦敦分店,我又跟店长吵了一架,被辞退了……”文森特说的轻描淡写。
“哦!”提奥似懂非懂的点头。
“哈啊!”文森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他摆了摆手说“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我实在太累了,明天再聊吧!明天你一定要带我去你工作的画廊看看!”
文森特说话语速特别快,像机关枪一样。
“我睡这张床?”
不等朱杰回答,他已经脱掉大衣,“咚咚”两声踢掉脚上两只脏兮兮的大皮鞋,在靠墙的一张单人床上躺下了。
他可能真的太累了,倒头就睡,连身上那条油腻腻的粗布裤子也没来得及脱。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朱杰找来一张椅子坐下,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那幅自己临摹的《牧羊人》和原作《牧羊人》,这两幅画之间一定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而自己就是通过这条看不见的通道,从画室来到了这里。
“那我该怎么回去?”
朱杰绞尽脑汁,要再回到一百多年后自己的画室里,光靠两幅画可以吗?还需要什么其它条件呢?
朱杰灵机一动,自己当时不是触电了么!或许电就是开启两个时空之间桥梁的开关。
但现在上哪找电去?
朱杰从窗口看出去,傍晚的巴黎,天色逐渐暗下来。
街边,一个男人拿着一只长长的手柄,正在点亮一盏路灯。
是啊!爱迪生发明电灯是1881年,现在巴黎家庭用电还没有普及,街边的路灯还是传统的煤气灯,需要点灯人爬上梯子,一盏一盏的点亮。
别说找不到电,就是找到了,操作起来危险系数也太大了,万一失手,那可是要命的。
要怎么回去呢?难道要一直困在这个时空,用别人的身份生活下去,直到老死吗?
朱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他看到书桌上有一个精致的名片盒,他打开,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
“古比尔画廊蒙马特林荫大道分店业务经理
提奥?梵高先生”
“古比尔画廊……古比尔画廊……”朱杰在心里默念。
古比尔画廊可是19世纪欧洲赫赫有名的画廊,当时那里出售的画作,拿到现在来,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画了三年高仿油画的朱杰有些心动,他也想去趟画廊,近距离欣赏那些真正的大师作品。
朱杰摩挲着名片,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张单人床边躺下。
看着对面床上已经熟睡的、喘着粗气的文森特,朱杰叹了一口气,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决定以提奥?梵高的身份,在这个时空努力生活下去,就当是为了眼前这个叫文森特的可怜男人。
此刻,熟睡的文森特还不知道,自己将在自己37岁的夏天饮弹自尽。
而生前一直穷困潦倒的文森特也不会想到,死后的他,将被后人冠以大师的称号,受世人敬仰。
是陪伴也好,拯救也罢,总之,朱杰打算留在他身边,以弟弟的身份。
如果能改变大师的命运,让他多活几年,他是不是就能创作更多的画作,为人类留下更丰富的艺术财富呢?
想到这里,朱杰觉得这或许是他此番穿越过来的目的,必须要在多年之后的那个夏日午后,阻止文森特的死亡。
此时,夜深了,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散落在那幅《牧羊人》上。
静静看着周围的一切,朱杰攥紧那张名片,他突然感到十分幸运,既然老天给他这次机会,他一定会珍惜。
“从明天起,我就是提奥了,提奥?梵高!”朱杰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伴随着文森特均匀的鼾声,朱杰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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