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术后最成功也最好的情况,是终生瘫痪,
父亲仍清醒着,牢牢抓住曙光的手。
曙光强忍着泪眼婆娑,因为他能感觉到那双庇护了他近二十年,支撑起他贫瘠,但又不失温情童年的粗糙的手,
正在慢慢的变得软弱无力。
父亲微睁着浑浊的双眼,平静的看着他,父子俩就以这样一种沉默的姿态交流,
在曙光的记忆里,陆父话不多,父子俩交流也很少,常常是以你问我答开始结束,
“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好”
“和同学相处怎么样?”
“不错”
一言一语,板上钉钉
…………
父子俩的对话就这样简单坚决,就像把钉子定进木头里,
也就是这样,曙光无师自通的学会了以沉默传达信息的能力,
当然,这个能力仅限于他和父亲之间,
而在这一次,他在父亲浑浊的眼睛中传递给他复杂的信息里,
所读到的最明显的要求和含义,
是放弃手术!
或许是陆爹已经知晓手术后最好的结果也是终身瘫痪,
他并不知道陆妈已经离世,所以他不想给妻儿留下自己这样一个负担,
陆爹老实,但却不傻,他知道公交失事,交通公司会给遇难者家属一笔丰厚的赔偿款,
凭借这笔赔款,他的希望,他的挚爱,他的儿子曙光,或许便能读完大学,而他的妻子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也可以再去找一个合适的男人陪她走完一生,
他想,这或许便是他能为他的家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医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他读懂了父子俩沉默的含义,也理解陆父与曙光所做出的选择,
然后静静的离开,不作打扰。
他在医院工作的这些年,见惯了生死离别,大家都是在岁月长河中争渡的舟,
无需多什么,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爹,我答应你”
曙光低着头,嘶哑的声音像是困兽的诅咒,
豆大的眼泪从他脸上流下,陆爹伸了伸手,想帮曙光擦干眼泪,可他确实没有力气那样做了,
他的手低低的垂了下来,缓缓的闭上眼睛,
神情里像是带着解脱,像是带着安详,像是带着祝福,
又或许,三者都樱
“爹,很抱歉我对你撒了谎,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曙光扭过头来朝着诊室冲过去,他跑的那样凶狠那样用力,
仿佛只要他再快一点,他就可以跑的赢时光,就可以把那个即将逝去的人拉回他的身边,
他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一群人,推着父亲进了手术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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