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门大开,眼瞧着那战车滚滚撵出城来,郑泽警示众人翻身上马准备作战,士兵们举刀持戈严阵以待,他们都做好了惨烈激战的准备。
怎料江夏那位领头的将军领着将士把战车都堆在一个角落里,随后竟一把火烧了!
这倒闹得郑泽他们满头雾水,江夏军这是真的要殉城了?
两个女子在滚滚浓烟中越过无数横陈的尸首走到大军面前,她们抬头看着骑在高马之上手握重兵的精兵良将,最终还是拱手而降。身穿甲胄的女将军摘下了头盔单膝下跪拱手称臣,那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屈膝推手行礼,身后的残兵们也全都随之下跪臣服。
那名高大的女将军领声说道:“降将高柳与江夏残军愿向大将军投降!原湖州牧江广与江夏太守施明渡江而逃已被司州军烧死于江面之上。在下知道交战之间湖州军折损了不少吴州与岭州的士兵。疆场杀敌是军人职责所在,如今战败也是诚心服输,要打要罚要杀要剐绝无怨言。我只求诸位将军一事——百姓无辜,请诸位将军不要苛责江夏城以及整个湖州的百姓!”说完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奉上湖州州牧官印与湖州军印。她身后的士兵也齐声请愿伏拜,坚硬的护甲铿锵作响。
她身旁站立着的纤柔女子亦跪下行礼奉上一枚印章,这位女子虽然看起来柔弱却也是刚强无畏之人:“小女子乃江夏太守施明之女施妃,是军中的军医,此乃江夏太守官印。江夏的百姓愿跪迎大将军的军队入城,请诸位将军不要迁怒于百姓。”
说罢她二人身后的士兵分开跪在城门两旁。
郑泽往城门里望去,江夏城宽阔的大道两旁当真跪满了百姓,恐惧与悲怆的哭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在萧瑟的冬风中与惨红的夕阳下显得格外凄凉而悲壮。抬头一看,城楼之上已高高挂起了白旗,在烟尘中飘摇。眼皮子底下,一片尸首与箭矢之间跪了小几百号士兵,一个个都低着头灰着脸,手里紧紧握着头盔都快要攥出血了。
高柳永远记得这一天。萧索寒风吹落太阳西斜,有不少举着郑字旗帜的军队陆续踏着斜晖赶到汇聚成一只足以屠尽所有江夏残兵的队伍。她跪着艰难仰头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郑泽。金乌西坠从她的背后放着血红的光芒,逆光之下高柳自己也无法看清这个手握着江夏全城生死的女将军是何神情。
长江上的残烟快要消失在天际之间,城门边上被点燃的战车也快燃烧殆尽。静默良久之后,本已心如死灰的高柳看到郑泽收剑入鞘翻身下马,坚定而洪亮地下达了对江夏城的处置——
“全军听令!收起刀剑立起矛戈,下马,进城!”
“是!”在她身后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划一地收起兵刃翻身下马。
高柳与施妃忽觉手上一轻,再一看手中捏着湖州、江夏命脉的印章已归于他人了。
郑泽与孙起从她们手中接过三枚印章,确认之后叫她们带路。在除夕的这一天,郑观的大军正式踏入江夏城。
说句实在话,这一招是在冒险,毕竟万一高柳他们是演了一出诈降的戏,请君入瓮,那郑泽他们可就要全军覆没了——就像当初郑观在淮州败的那一场。不过郑泽也不至于像郑观早年那样容易意气行事,她也下了令叫人把那些残军的武器或是摧毁或是收为己有,没了爪子的老虎不足为惧。
大军行在江夏城最中心最宽广的大道上。除夕这日没有人声鼎沸的热闹,战败一方面对铁蹄只有无声的瑟瑟。百姓夹道跪了一片,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郑泽站在队伍最前面,高声道:“传我口令,通告全城百姓——依照朝廷现行军法,吴州军、岭州军不得伤害无辜百姓,不得烧杀抢掠。此战只为清缴江广一党的叛逆,与清白的百姓无关。各位百姓如果没事还是别跪着了,毕竟大家都是皇上的臣民。”然后又吩咐让人仔细写明白大军接手江夏城后的事项着人张贴出去,让百姓们能看个明白和安心。
这些百姓们是怕极了郑观的,光是看着那军旗上的郑字就吓得汗不敢出,虽然听到领头的将军如此说却也是面面相觑仍跪着不敢动作。
郑泽是懒得好声和他们耗的,反正话已经说明白了,爱跪就跪吧,她还有要事要办。她吩咐完事情就叫高柳与施妃给大军带路,孙起带着一队人马跟着高柳往湖州牧府与湖州兵部去,郑泽带着一队跟着施妃往江夏太守府与江府去,上官川仍跟在她身后。
江夏太守府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户籍卷宗尤为重要,郑泽着重兵把守,在郑观到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接着又一路拐到江家私宅。
那宅邸单看一个门就气派得很,再看那些从高墙里头冒出来的层楼叠榭,各有风格。这规制根本就不该是一个州牧能享有的,用作公爵府邸都使得。
大门推开,果然吓人得很。府中花园虽然因为人员逃亡在残晖夜幕之下显得有些凌乱萧条,但花卉品种装饰用具各个非凡。郑泽在这偌大花园里仔细侦查不免腹诽:先是长沙再是江夏,真是货比货得扔有钱外还有更有钱的。同样是一州州牧、统率三军的将军,郑府也就只有江府的一半大。她父亲还是武官之首的大将军呢,名义上江广都是归他管的。唉,相较之下吴州是真的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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