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老人与女孩
藏和以北,尽是戈壁荒原,这里水源稀少、人迹罕至,连最是惹人厌烦的咕噜兽也很少驻足这片荒漠。
在圣人留下的经著里,这片土地是被原力抛弃的区域,没有祝歌没有礼赞,甚至连朝圣者留下的净化图腾也少得可怜。一望无际的大漠,漫天的黄沙,北风呼啸掠过的野草,在阴天的日子里,彷佛这里的天空都呈现着一种寂寥的土黄,没人会希望来到这片不详的领域,更别提在这里聚居。
沸德萝沙漠是藏和北部最大的一片荒漠,它越过荒人岗与流霞湖,离这片沙漠最近的小城名为沸城。在沿沸城通往沸德萝的砂石路上,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孩正费劲的拉着一匹年迈的驮骆吃力的往前走。
这驮骆因上了些岁数,身上褐色的长毛落的只剩些稀稀疏疏的细绒,背上经常被人们放着行李的地方也秃了一大片,露出它灰色的皮肤。
这只上了年纪的老驮骆此时正满怀怨气的瞪着前面那女孩巴掌大的脊背,想着要是它再年轻几岁,只要轻轻一蹬它有力的前掌,这瘦不拉几黑乎乎的小屁孩早被蹬翻在地上。这老驮骆不满的哼了几下,慢悠悠的抬起它尊贵的蹄子,不情不愿的被小女孩拉着往前走,它驮着一个灰色的包裹,看着不大,但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鬼东西,真是沉的要死。
它又想起早上被这对冤家看上了眼,偏偏挑中了它这个老家伙驮货去什么沸德萝沙漠就差点晕死在草棚里,这一老一小,看着连沸城边上的狂风都能掀倒他们,还口出妄言要去那个鬼沙漠,怕是连沙漠的边都碰不到就没了气,也不知道总主发了什么昏,还同易了这门买卖,收金也少的可怜。
老驮骆慢慢悠悠的甩着蹄子往前走,想自己估计是上了年纪再也得不到总主的赏识,这总主怕是看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只能每天白吃驮院的草,早巴不得能把自己卖了。想到这里老驮骆又愤愤不平的哼了口气,想当初自己年轻有力,随着驮队走南闯北,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即使跟那些身负原力的兽物比起来,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老驮骆一路上心怀不满,又不肯去那鬼沙漠,自然是走的又慢又不肯出力,尽管前头那小女孩拉着它,那小身板又能有什么力气。这路本就难走,加上老驮骆的不配合,自然就走的更慢了,晃晃悠悠走了许久,眼瞅着头上的白日都要西斜了,这一老一小一骆也没能走多远。
这老驮骆自心想的是走的越慢越好,最好还没到半路就拖死他们,莫要说这一路上缺食少粮,就连这时不时从哪刮起的妖风和这毒辣辣的日头,也能耗掉他们大半精力。老驮骆算盘的好,可这身后走的人可就不满了。
眼瞅着这太阳都要落山了自己还没走出多远,穿灰蓝棉布旧衣的老头就不乐意了,他沉着一张黝黑的脸,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像烈焰谷地面的深壑,他抿着干裂开的嘴角,睁着一双阴鸷的眼恶狠狠的盯着前面的路,仿佛下一秒路上就会蹦出什么凶恶的兽来。他有着一个高耸的鹰嘴鼻,但鼻梁却是弯的,这模样着实并不是让人觉得他会是什么慈祥的老人。他回头望了望,仍能看见远远的沸城城楼上插的那三柄红的妖艳的旗子,这旗子不知是由什么料子制成的,在这漫天黄沙的边陲小镇,受着风吹日晒,还是红的让人发慌。
老头转回了头,看着老驮骆掉了毛的尾巴,说了一句:“这老东西走的这么慢,怕是天黑了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不如现在就杀了这废物,省得路上拖累了我。”
走在前头的女娃听了这话停了脚步,偷偷撇头瞄了眼老驮骆,又继续拉着驼骆往前走,她皱了皱眉,弱弱的开了口,“可老爷你这包裹这么沉,要是没了驮骆,我也背不动啊,怕是走不到沸德萝的。”
“一个两个的尽是废物,”老头拍了拍衣摆上沾上的黄土,发现越拍越脏,心头没的一烦,“我从老阿婆那雇了你这丫头,临走时那老婆子说的好听,说你虽是个女娃子没得多大力气,但听话肯干活也不多事,凡是我交代的定会做的干净利落”老头瞅了瞅女娃辫子上沾满的沙土和几根沾上的杂草,有了些嫌恶,接着说道,“可瞅瞅你自己,你倒是有没有将我交代的事情做的干净利落,打出发头两天你慌慌张张摔了我放身上的玉壶起,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做不了什么稳当事。”说罢老头便恨铁不成钢般的叹了口气,撇了撇女娃觉得实在无趣,看看慢悠悠踱着步的老驮骆,又气的恨不得在这老东西屁股上狠狠踢上一脚才算解气。
走在前头的女娃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她的模样,但看她鬓角流的汗珠,便知道她还是在卖力气拉骆的,细细密密的汗珠慢慢流进了她的头发,打湿了她乌黑的鬓角。“老爷,那玉壶着实是我不对,那天你让我寻个干净的空碗将玉壶泡在清水里,我刚把玉壶放进去,没想到那还没我巴掌大的玉壶突然发了绿光,隐隐烁烁的好看的很,我一个晃神就忘了自己还端着碗,一下子就把你的壶给摔了。”
“哼,你倒是说得轻巧,晃了神松了手就把我的玉壶给摔了,你倒是不知道我那玉壶有多宝贵,你个粗野丫头没见过世面,就被壶里存着的原力给迷了神,这下可好,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能还回我的壶,怕是你那老阿婆花上一辈子攒金存银也是不够赔的!”老头恨恨的踢了脚脚边的石子,“也就是这一路上还真得有个人和我同去沸德萝,否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定是要将你狠狠拿到你阿婆面前让你们赔的连茅草屋都没得住!”
女孩听了这话连连给老头赔了不是,虽说自己也很不笃定能不能从沸德萝回来,能不能回到和那个阿婆住的小屋,但看老头气的冒火觉得还是先道歉才是,总归也是自己做的不对。女孩挺了挺一直因为拉骆而弯了的背,松了松握着缰绳的手,抬了起头,此时,才看到她的脸。
说来奇怪,这女孩带着个乌漆抹黑的面具,遮住了她颧骨以下的部分,因此看不得她完整的面貌,但她露出的双眼却意外的明亮,与这毫无生息的荒漠格格不入。女孩笑了笑,她的眼睛弯弯的像夜空中的月亮,她停下步开口说,“不过老爷您没有原力,这壶又是从哪得的呢,我听阿婆说您是南方水边来的,为啥非要来这没人烟的地呢?”
老头走了一路,也跟着在路边歇了歇脚,他骂道,“你这丫头不该问的就别问,虽说你你年纪轻轻就要同我一道去沸德萝,但我们都是定好的,我付了酬金你就该好好办事,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他锤了锤腿,又接着道,“我没喊停你就偷懒给我停了下来,赶紧接着走,走的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
女孩垂了头又牵起了缰绳,她边走边说道,“很是对不起了老爷,我是头一次出来帮工,又是碰上这么个情况,难免好奇了些,这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见谅了。”
“哼!”老头哼了口气又慢悠悠说道,“我看你走的时候和你阿婆倒是难舍难分,你怕是很依恋你阿婆吧?”老头阴测测的笑了笑,“可依恋又有什么用呢,你阿婆还不是把你送到了这,看来你阿婆也是疼你的很啊!”
女孩听着话没有说话,沉默的拉着骆往前走,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垂着头,默默的,往前走。
老头看女孩不说话了,也没了兴趣,催促着赶紧走,天黑前得要找个落脚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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