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山禁空,故要攀得沧山之巅,便只能一步一步地登山。而攀山过程中最为世人津津乐道的是沧山的寒。
寒到极致,寒到难耐,且这种寒,无法用圣力抵御,只能凭靠外力与自身的意志力。
故而数万年来,来东荒圣域求沧山之心者不知几何,事成者却不过一二。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走投无路的圣士来此求一线生机。
而沧山山脚下历经万年也早已从荒无人烟发展成了一个小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足以供来往沧山的圣士歇脚补给。
此时外面挂着“沧”字布幡的酒馆内,气氛却远远没有往日的热闹喧哗。
安琦在这酒馆待了已有十二个年头了,作为沧山脚下最悠久最正宗的酒馆,平日里馆内气氛都是活络至极的,再不济都不会像此时这般静得落针可闻。
安琦擦擦额头的冷汗,给自己壮了好几口胆才有勇气端着馆里最醇正的雪洱酒走到了南边靠窗的那桌酒客旁。
“客人,这……这是您……您要的……酒……”安琦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都像是在雪里滚了一圈,又进入暖和的室内,冷汗几乎要把他淹没了。
他打着颤将酒盅与口杯放在了桌上,目光不敢乱飘,低着头便退了下来。
“呼……”可真是强大啊!安琦擦掉满脸的汗,害怕的同时又有点激动。
他没见过圣主境的强者,可也是招待过圣宗圣君的,看那几人周身的气势,安琦相信绝对有圣主境了。
不然你看那楼梯边平日里吵的最大声的独峪圣宗不也是缩如鹌鹑吗?那可是个硬茬子,没有实力他才不会管你是谁。
可东荒圣域何时出了如此多的圣主境,还齐聚沧山。
更不要提这些人中靠窗的那位,其气势比起那些圣主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不会是上面来的人吧……
安琦想起那日这人打远处走来,一身黑衣随风烈烈,如墨的长发不过用一只木簪简单地束起,光是远观其气度他便感觉这位仿佛上古的神祇踏着岁月走来。
更不用说那张脸,那如画的眉目,但最最吸人眼珠子的是那一双桃花眼,明明该风华潋滟却偏偏深不见底,波澜不惊,鼻形挺拔,紧抿的薄唇中央唇珠异常明显,端的是君子如玉,清隽端方,温润雅正,世间无双。
届时街边与酒馆之人便屏住呼吸,一怕扰了这出世的佳人,二怕惊了这不世的强者。
“吾主,离沧山之心花开之日已不足一月,吾主可还是执意要孤身再上沧山?”接收到其他人的眼神,夜沅作为头领,只好义无反顾挺身而出。
他想起那日在山下看到山腰上的主子突然情绪不稳,周身力量紊乱,竟使得寒气入体,只得返回此地修养,不知这次主子可还要独自攀那沧山。
那日还是夜沅多年来第一次见主子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想来是有大事发生了……
男子只是看着这沧山高远的天际,未语。
良久,他才问,“人可遣出去了?”
其声音,如佳酿般低沉,又如滚珠般清润,却难听出其中一丝情绪。
夜沅疑惑,主子从前只管派人下界,可从未关心过后续,这次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吾主,沅已将余部均派了出去,去寻大人的下落。”夜沅只知道主子在找人,找一个金发的女子,可这间如此之大,任是找了三万年都还没着落。
“将夜晅调出来,余百人留守即可。”男子的声音轻柔低沉,轻柔得像是情人间低低的呢喃,低沉得像是历经了岁月浓郁醇香的美酒。
夜沅惊讶,竟要把看护暗室的夜晅也调出来吗?
“不用在圣域找了,直接去下界,待取得沧山之心我也会下界。”男子声音似乎带了些急迫。
“是,吾主。”夜沅没想到竟是要去下界找,怪不得找了这么多年都毫无头绪。可主子又是怎么知道要去下界找的?难道是那日在沧山?
男子并未多言,只是闭上眸子,睫毛垂下映出一片阴影,仰头饮下一口雪洱酒。
含糊在口中的呢喃消散在这无垠的天地中。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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