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本折子,林甫拿过去打开,看了几行,脸色大变。
“你……你怎么知道的?”他看着秦铮黑沉的眼,已经有好多年,林甫都不曾有这种害怕的感觉了。
“说来也巧,我带兵路过青州,路上遇到一群山贼正压着两辆朝廷的官车仓皇西逃,我便顺道剿了个匪,那贼头子为了活命就告诉了我点有趣的东西,我见他说话有趣,就将他带在身边了。怎么,左相要不要见一见?”秦铮长腿一迈,坐到了林甫的对面,玄色长袍微卷,露出里面黑色的长裤,双腿修长,坚实有力。他身上冷肃,说话的声音却轻慢,就像在和林甫话家常一样。
不料林甫听了这话,一瞬间面色变得灰白,颓然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秦铮左一个巧合,右一个顺手,别人听不出来,他怎么能听不出来呢?他是有意为之!
今晨,户部尚书林万到府里求见林甫,一进来就磕头喊救命,声音颤抖的说“运往南方四省的赈灾银在青州道上,被一伙山贼打劫了,运银的士兵们拼死抵抗,还是叫山贼抢去了两车。”
林甫一听,虽吃惊,但也没慌乱,青州山上有一伙极厉害的山贼,当地官员数次围剿都没消灭。林万此次丢了官银,虽然犯了罪,但罪不至死,顶多被治一个运送不力之罪。
这林万是林甫本家的侄儿,少有壮志,早年中了进士做官,一路上由林甫扶持着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林甫瞧他可怜样子,叹了口气,一边抬了他的手臂想把他扶起来,一边数落道“好歹你也是一部之首,三品大员,怎么遇事这么沉不住气?赶紧自己写道折子上去请罪吧!”
林万不肯起来,只顾着一个接一个的磕头,林甫见他身如抖筛,慢慢的回过味来,他一字一顿的说“恐怕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林万哇的一声哀嚎起来,再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把话说了清楚,“啪──”话还没说完,林甫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力气之大,林万的头顿时侧在了一边。
林甫气的胸腔翻滚,差点当场吐了血,这林万如今官做的大了,贪念也随之增大,居然伙同青州道的山贼演了一出戏,顺了朝廷赈灾的两车官银!
“叔叔,救救侄儿,没人知道他们是我的人,原本我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但不知半路从哪儿冒出来了一群人全搅和了,我派去的人回来说阿大被那群人抓了,银子也被他们带走了……”林万跪在地上,哭诉道。
林甫看着他这不成器的侄儿,心里厌恶,拂开他欲抓过来的手,厉声喝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日你就去陛下面前自首,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清楚,等待陛下的裁决吧!”
“叔叔,你不能……”林万听他这话彻底慌了神,他膝行上前,拽着林甫的袍子不肯放“叔叔难道忘了吗?你小时候父母早亡,是我母亲时不时的救济你,你才能活下来的,你进京赶考的盘缠,还是我母亲卖了家里的田地才给你凑齐的,你不能不管我……你不能!”
他的话的确触动了林甫,他少时困顿,全靠表嫂救济才得以长大,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林甫的今天。可是─他是丞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赈灾的银子是灾民的救命钱,林万都敢眛了良心去贪,实在是可耻!
他打定主意,不再看他一眼,手上用力甩开他,向门口走去,林万知道他的意思,他不会帮他了。
“叔叔!”林万慢慢的站起身,他声音阴冷,一字一句的说“我姓林,叔叔举荐我当了户部尚书,我尽心尽力的替叔叔办了不少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啊,陛下知道了此事,侄儿小命不保,叔叔以为自己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林万在赌,他跟着林甫十年,为他鞍前马后,他心里自认对他已经足够了解。林甫此人,一不爱财,二不爱色,唯独权势二字,拿得起,放不下,为心中执念。
果然,此话一出,林甫的脚步停住了,他背对着林万,许久之后,才慢慢回头,他的面部表情极僵硬,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先回去吧,我会想办法的。”
林万满意的笑了,他拍了拍袍子,昂首阔步的走了。
………………
“左相是打算一直这样沉默吗?”秦铮见他坐在那里,像蹲石化了的雕像一般,便开口问道。
林甫因他的问话而回过神来,只一瞬,他心里就明白过来,他面色恢复平静,顿时又变成了那个气度威仪的左相,事已至此,林氏一族的命门已被人拿捏,也没什么退路可走了,不如把话说个明白。
“你想要什么?”林甫沉声问。“将军没有将折子呈至御前,而是选择露夜前来,想必是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就直说吧!”
秦铮轻笑“左相果然聪明,”骨节分明的左手食指弯曲,扣了扣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折子我可以不上,赈灾银也可如数归还,只是…”他声音变得冷肃“左相要帮我办件事。”
林甫闻言一脸凝重,开口问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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