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花厅那矫揉造作的几人,楚幽望着身边儿明显活泼了许多的陆离心下又是欢喜又是疼惜。
陆离尖尖的脸蛋儿,圆圆的眼,瘦弱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穿着不伦不类的艳俗裙子。只那眼中却有着清光,更无一丝儿拘谨。
楚幽记得最后一次陆离用这般清澈的眼神望着他还是在他十二岁那年。
他小的时候身体奇差,连御医都断言他活不到成年。
因着身体太过赢弱,楚幽性格孤僻,无法与别的同龄人玩在一块儿。
许是别的小孩怕玩闹间不小心伤了他受罚,又许是嫌弃他身子差拖后腿,所以便没有人陪他,楚幽是没有朋友的。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个小女孩,她一点都不怕他,也不嫌弃他,那个小女孩就是陆离。
陆离拉着他看蚂蚁搬家,讲很多有趣的故事给他听,还跳她新学的舞给他看。
他还记得有一日,她拽了他去偷掐了园中开的正好的牡丹,躲着人,两人做贼一般跑到没人的地方。
楚幽不记得自己心跳的像要蹦出来的难过,也不觉得喘不过气来有多痛苦,他只记得她踮了脚别了那朵盛开的牡丹在他的发间,那清甜的味道。
那日她摇头晃脑,嘴上装模作样的说着,“甚美甚美,此花堪折直须折......”
那跑的脸儿红红的丫头,皱眉努力想了半天,似是实在想不起来了,便自己胡乱添了后半句,“折了戴在美人儿头。”
接着两人便笑在一团。
“我父亲那日就是这般给我母亲戴的花,母亲甚是高兴。今日我也给幽哥哥戴了花,幽哥哥有没有很开心。”陆离眼儿晶亮,他看着心都化了。
看着陆离期盼的眼神,楚幽大大的笑了起来,“我很开心!”
说完,楚幽目光炯炯地盯着陆离。“离儿妹妹觉得我是美人吗?”
“幽哥哥是天下顶美的美人儿!”陆离一脸认真。
“那以后离儿妹妹愿意同我一直在一块儿吗?永远都不分开!”楚幽的心里有些紧张,他生怕从陆离的嘴里吐出不愿的字眼。
“离儿愿意同幽哥哥一直在一块儿。”陆离笑弯了眼。
楚幽也笑了,伸出了手来,“我们拉勾!”
陆离伸出了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楚幽勾住了陆离的小指,两个小人儿的笑声飘散。
那年楚幽十二岁,他向来早惠,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等陆离长大,想娶了她,想像他们约定的那般,一辈子在一块儿不分开。
只是他忘了自己活不到成年的批言,就在那年他大病了一场,起不来榻。
陆离哭红了眼,日日来探望他。讲故事给他听,要他听话好好吃药,早点好起来。
只突然有一日陆离便再不来了,更是连个信都没有。
楚幽心下担忧,只传来的消息都是陆小姐着了凉在府中养病无法来看他。
楚幽等了又等,以为待她好了便会继续来陪他,只是却一直没有等来她。
每次他的打探都只换来一句陆小姐无碍。楚幽心中焦急,他不信。
即便她不来也该差人给他送信,他再躺不住,要人抬了他去陆府看她,父王母妃却都不允。
只是隔日,便有人送了信来,说是陆离给他的。
此后隔几日便会有一封信送来,那信从没有一个字,只是一副画,幼稚简陋的很。
画中只有两个圆圈画成的小人,两根线画成的手连在一块儿,这是他们在手拉手,楚幽知道。
有时是他们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有时是她讲故事给他听,有时......画的都是过去他们俩常做的事。
直到最后一副画,是他们手拉着手站在一朵牡丹面前,那之后便又没了信。
楚幽拼了命的喝药,忍受着各种难熬的治疗,只因为父王和母妃说那个高人有法子治他的病,怕的就是他熬不住。
确实很痛,就像是整个人被活生生撕裂了一般,每次他痛的快熬不住的时候,他都会拿出她的画,想想她还在等着他,想想他们约定好的一辈子在一块儿。
终于楚幽熬了过来,就连御医都说得了奇迹,竟是断了病根儿,就此好了个彻底。
楚幽可以行走的时候,便立刻去了陆府,只这回他见到的陆离,望着他的目光却混沌呆滞,那年陆离不过九岁。听说是前些日子发热烧坏了脑子。
此后他便经常来陆府看她,她不吵不闹安静的呆在他身边,听他讲着他们以前的故事。
“不知世子想去何处转转?”楚幽的思绪被话声拽了回来。
“离儿妹妹想去哪?”楚幽的目光复杂而温柔。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对这陆府我并不熟悉。”陆离打算说些实话。
世子看起来待她极好,虽不知他们如何有旧,只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孩子,她虽可以利用他争取下在这府中的生活,却并不想哄骗他,白占着他对她的好。
停下脚步,陆离直视楚幽,目光真诚毫不闪躲。“世子,此番清醒,从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不怕你笑话,便是连我娘都要春絮告诉我是哪个。”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