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同我提胁迫,我又何尝不是被他们那份熟稔胁迫到忘了阻止?
气得将手心里的瓜子仁一股脑倒在了桌案上。
绥风余光扫过,我怏怏不去理,懒洋洋的伸了一根手指在那堆瓜子仁里随意拨弄着。听他叹了叹,拔高的半个调调又乖巧降了下来,换上一副素日最不惯用的语重心长又同我慈眉善目好声好气道:“唉,我已几万年不再伺候人,倘若这天族太子不够亲善,将凤凰山当做九霄云天趾高气扬,莫说你,我就头一个不答应。”
我眼帘垂了垂,人都被迎进门好生款待了,还提什么答不答应?便是冷笑一声,诘问他:“大哥那间屋子难道不是你同他收拾的?”
“子墨的屋子,你死活不让住,剩下的又只有你那一众姐姐的屋子,如何使得?小柒呀,你就莫要再同我为难置气了,横竖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不会扰到你。”
绥风端起的茶杯,半口未饮,又重重搁在了桌案一角,显有焦头烂额之状。我不再拨弄瓜子仁,单手支了脸,焦头烂额之状不比他少半分。
天族太子可不是阿猫阿狗,岂是说撵就能撵的?
如今这般境地,已然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既由不得绥风,也由不得我。
我正是清楚着,才要同绥风置置气。况我恼的又并非全是“请神”“送神”,我真正要恼的是绥风。
这只老凤凰,心思太不一般。
我五万一千一百二十七岁那年,正是大哥带着新婚妻子伍子画离开凤凰山去凤栖继任帝位的年份。等到爹爹他们四人游山玩水去了,偌大凤凰山便只剩我同绥风二人,甚是寂寥。
子棋姐姐曾说,伤痛是分着层次的。
跌倒了破点皮,乃小伤小痛;同人恶斗一场铩羽而归,可称痛定思痛;你爱的人不爱你,那叫痛不欲生。云云。
她同我分析时,一派严谨,我碍于自己只有过小伤小痛,不曾有过其他,便是没有苟同。可如今,若是将这个伤痛换做旁的,我倒信了。譬如,寂寥。
我瞧着,我的寂寥已到痛不欲生,绥风却只是小伤小痛。
他整日里孜孜不倦的泡在北面那小块坡地里耕耘不缀,见着我就同我讲,快了快了,凤凰山四面成林的日子就快到了。
我怏怏不说话,对于桂花,委实谈不上喜也谈不上厌。不过是,它若在那里,我便多看几眼;它不在,我不看,日子也过得挺好。
可我到底不糊涂,晓得不能轻易吃罪绥风,毕竟是凤凰山现存唯一一只还可同我说话的活物。便是强颜欢笑一把,以此表示,我对四面成林也是抱有期待的。
他信以为真,更加的耕耘不缀起来。
我则时常无聊,时常趴了窗台,望着天际发呆。偶尔,也会躲在凤凰树上,一睡就睡去半个上午或是半个下午。总有几分浑浑噩噩度日的颓废。
颓废的日子也是日子,过得既不会十分快也不会十分慢,三个月后,凤凰居的窗台终被我趴腻了。
我躺在凤凰树上被午后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恍然记起林子深处还有一洞狐狸等着我去调戏。
爹爹教导,修道,修的是勤勉,我深以为然,勤勉当真是丢不得。譬如,调戏狐狸。从前我隔三差五就要跑去同它们调戏一回,可算得上勤勉。如今,我困在林子里找不到狐狸洞,是为不勤勉。却阴差阳错,捡到那枚蓝得丧心病狂的翠鸟毛。
我同绥风讲,我定要抓住这只翠鸟,好喝好吃的养着它。
绥风面露难色:“凤凰山素来不留外客,这翠鸟,你就莫要再惦记了。”
翠鸟是外客留不得,那这外来客的天族太子,为何就留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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