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内庭出来,满脑子都是沸水拔鹤毛上树掏鸟蛋这等子闲杂玩闹事,实是不曾留意,这一路走去究竟拐多了一个弯还是拐少了,只晓得,越走越不似来时那条路。
在蓬莱仙殿的后花园子里迷路,若让绥风晓得了,怕是要被他笑掉大牙的。
想想就鸡皮疙瘩起一身。
唉,寻路要紧。
几圈下来,我不得不承认,我确确是迷路了。
面子不面子的,我决计先放一边,赶紧寻个小仆小童来问路,方为上策。可惜,遍寻不见半个人影。又退而求其次,预备捉只翅膀不够利索的知了做向导。
我记得凤凰山里知了最聒噪的时候正是这个月份。却又是一场空。
掐指一算,恍然大悟。
此刻宴席渐入高潮,那些个小仆小童必是瞧热闹瞧得忘了时辰。听闻,瞧热闹这等子事好比下界之瘟疫,最是能传染,这园子里的知了想是不能幸免的跟着一道去了。
好在,绥风以前教过我拘土地问事的法子。
那时,我去林子里捉翠鸟,走得远了些,绥风唤我,我也不理只管俯下身子打潜伏。等了片刻,翠鸟未等到,却等来了凤凰,且还是焦躁不安的七彩凤凰一只。
我生怕他唠叨,赶紧举起手中那根蓝得丧心病狂的鸟毛,乖巧道,我在等翠鸟。绥风叹了叹,转手教给我一个拘土地的术,说是,日后再有这些琐杂小事,拘了土地一问便知。
我感激涕零,却是忘了,凤凰山的土地老儿嫌腻贪新鲜,早于一个四更不到的夜里溜得无迹可寻。
这么好的术,无用武之地,我难过了许久。
今日虽有些狼狈,却能将旧日难过一扫而光,心情还是好了几分。
念了口诀,我信心十足的叉腰静等,一直等到脚边那根狗尾巴草不敌烈日凶悍,蔫蔫垂下头时,仍不见个子矮矮胡子稀松的小老儿拄着那根暗红色的拐杖从土里钻出来哼哼唧唧。
天下乌鸦一般黑,土地老儿亦然。
我叹了叹,不再费神多思,本想寻根结实可用的树杈子,做成拐杖走得不费力些。却寻来一个人影,匆匆且急切。
树杈子哪有会说人话且还识路的美人好使。我眯了眯眼,倍感欣慰。
“这位仙子姐姐见好。”
匆匆且急切的淡青色女子见着我,脸上略有慌张,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连带这声问好都很是谦虚有礼,我甚欢喜。却又被她这声“姐姐”为难到说不出话来。
应下吧,日后她若真同我那大外甥成了事,那今日这姐姐妹妹的,又是一笔天大的尴尬债。不应吧,怕是要叫人疑心我倨傲不肯同她亲善,这传出去也是要坏凤凰山名声的。
唔,做个知内情又要守口如瓶的小姨母好生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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