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我不乐乎。
眼含一丝微怒,慢条斯理坐起,先声夺人道:“不知鹤友挡着本仙瞧星星是何用意?”
白鹤不答,只管顺着我身下这叶扁舟的速度并头齐行。
我虽困守深山八万年,然这神仙里头坐骑独特的几位,还是从绥风那略略耳闻过。
这白鹤嘛,思来想去好像只此南极老翁一家。
都说如今世道好成仙,小门小户或是半路成仙者比比皆是,郎朗乾坤四海八方九霄,除我凤族根自远古神祇一脉,也只剩九霄云天上的龙族、蓬莱仙岛的大鹏,外有两个我如今仍记不住名字的神族根正苗红。
南极老翁虽非小门小户半路成仙,却也非名门之后。敢这般的高高在上,莫不是不知我凤凰真身?
销声匿迹八万年,名声不响,亦是情有可原。
我咳了咳,留住威严仰天又道:“本仙乃凤凰山伍小柒,急着赶往蓬莱仙岛吃我家二姐同了无上神小儿满月宴,瞧鹤友这赶路的气势,似是与本仙存了同一个目的。”
话毕,我着意将大眼睛忽闪忽闪,暗道,这下总得长眼让道了吧?
然则,并不。
鹤静无言,鹤背一个物事翻身一跃,落在我这扁舟的尖尖一角上。
我确信在绥风同我讲过的众多神仙中,南极仙翁那等白眉白须白发白衫从头白到脚的容貌,的的是最不易记漏或记错的一个。
混淆,已绝无可能。
然眼前这位,除去一身长衫为白,脸蛋同裸露在我视线内的肌肤白花花晃眼外,再无一处对得上。
我默了默神,不是我出错,那必是绥风这几万年光长年纪忘了长记性将我一介清白人硬生生误导成同爹爹一般的糊涂蛋。
我难得未对这位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美少年的不请自来大动肝火。
虚虚一笑:“仙翁可也是接了蓬莱仙岛的帖子?”
那翩翩美少年先是一愣,尔后抿嘴一笑,点点头,算是默认。
二姐的客人,也可称之为凤凰山的客人,既是凤凰山的客人,那我便挑剔不得。
这般权衡过后,少不得正正经经同这美少年先行一个礼:“仙翁整日驾鹤西去,想必是驾得烦了,方才想与本仙子同舟泛游……”
不知是我哪个字牵动着他的神经末梢,但见他额角青筋凸了凸,好在只是凸上一凸,便再无微澜。
我也安神定魄继续道:“本仙子本不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然仙翁既是了无上神请来赴宴的贵客,我这做小姨子的便是怠慢不得,那就同仙翁作个伴吧。”
美少年颔首一笑,算是应下了。
南极仙翁是个哑巴,这事,绥风定也被蒙在鼓中不从知晓,方才不曾同我有过只字片语。
有人讳疾忌医,自有人隐疾忌口,况我也因飞仙一事避世几万年,同病相怜这种情感,果是毫无道理可言,默神之后,我待他的热忱之心显而易见的真诚了许多。
招手唤他坐下,他依了我,翩翩走来,略有迟疑杵着不坐。
我只好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才一扯,头顶那只白鹤忽地发了狂,似恶狗般吠吠不止。
吓得我手一抖,那管绣着龙纹图样的袖子滑溜一下,跑了。
他眉头皱了皱,朝那只脾气很是不好的白鹤扫过一眼凌厉。
那飞禽很是受伤,老实了些,却仍似阴魂一般,盘旋着不肯走。
我被它盘得有点犯晕,干脆与这美得不可方物的南极仙翁交了底:“这叶扁舟乃是我家绥风爹爹以一片桂花叶幻化成形,一个人尚且舒坦,两个人权算勉强,仙翁的座驾本仙子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见谅,见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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