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章 穿刺成功(1 / 1)李教授试验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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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我来到河边散步,是那种没有边际的闲逛,甚至走得快走得慢,走到了哪里,全然不在心上,只是顺着河边小路走着。路在脚下,心却飞到了云儿的病房,我琢磨着她现在在干什么,躺着?睡了?看电视?或者是沉思?反正这几天她应该是思绪沉重的,话也少了很多。也难怪,只是检查就够耗人的,检查的地方人山人海,左挤右扛,总是乱糟糟的,做一次检查不容易。检查的结果呢,她肯定自己偷偷的猜测着。劝人往宽处想,话说出来是很容易的,但是又有谁能真的能体会到呢?劝人劝到心里了可以暂时改变人的心情,却改变不了现实,现实就是现实;理智的人一般不需要别人劝,因为他明白:改变现实需要努力,美妙的语言只不过可以暂时让人舒缓一下,顶多也就是增加一点思路而已。事情没有搁到谁的身上,没有发生在谁的家里,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啊。想着想着我的鼻子又酸了,眼泪涌了上来,可怜我的云儿啊,肯定一个人在病房里胡思乱想,我真怕她孤单,怕她情绪难控。

夜里我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能入睡,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几个事反复在脑子里闪来闪去,一个还没想完,另一个就又蹦出来了,脑子乱极了,没有一件事能理出个头绪,更别说什么正确的答案了,正如:智者苦日短,愚者愁夜长。夜,太长了,我就这样昏昏傻傻的等待天亮。

早上我和云儿的姐姐早早来到医院办公室,我对云儿的检查结论是有思想准备的,我希望他们的检查全面否定市医院的结论,但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主治医生一脸严肃,他用稍显轻松的口气说:“你们来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和市医院的结果差不多,目前情况你们都应该有思想准备,病人是右肺下叶腺癌,肺门、纵膈淋巴转移,已经是晚期,情况不容乐观,而且她的心脏、血压都有问题。”我说:“她这是晚期,但是目前她情况看起来还不错啊。”医生说:“不能只看眼前,她的癌细胞已经浸入肺门,而且有淋巴转移,头部CT查出来也有小结节,是否已经转移还需进一步观察,肺部的问题就是麻烦,应尽快确定是否可以进行靶向治疗,这两天还应该进行穿刺,如果不抓紧时间进行化疗和靶向治疗,她的时间就不多了。”她姐问:“这种情况估计还有多长时间?”医生看了我们一眼,说:“乐观看有八个多月,如果发展的快可能只有四到五个月……。”医生后面说的话我基本上没有听到了,因为我的脑子里都是“晚期”、“四期”、“八个月”等这些词,脑子里好像塞满了东西,乱糟糟的,脑袋里充斥的这些词让我对周围的一切都几乎停止了感知能力,我眼前一片空白,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一切的希望真的破灭了,我仅存的侥幸心理也被无情的现实狠狠的击碎,留下的只有残酷的现实。

经过一段时间的情绪平复,我的心开始慢慢静下来,渐渐的回过神来,眼下我除了接受现实之外,还能有其他选择么?我开始接受这残忍的现实,接受这不能承受的事实。我问医生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医生说:“化疗今天就可以开始,我们认为治疗越早开始越好,因为癌细胞增长的很快,只有化疗可以尽快的抑制它的生长和发展。现在化疗的药物很多,而且具有针对性,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上午先进行各种防止副作用的药物治疗,明天再开始用化疗的针。今天针打完可以先去做肺部穿刺,等到化疗开始怕她身体受不了,我们还主张她多休息,把化疗的不良反应降到最低。”尔后,医生推荐了几种针对云儿的化疗药物,“这个稍便宜些的,是前几年的主打化疗药物,只是副作用很大;这个是这两年用的药物,比上一种先进了两代,稍贵些,医保也可以报一部分;还有最新的一种化疗药物,效果很好,最重要是副作用较小,对白血球、红血球、肝肾、肠胃的影响几乎不明显,病人可以承受。”医生又讲了这几种药物的区别,也推荐了他们的意见,想让用新一代的抗癌药物,让我们赶紧确定,好早点开始治疗。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以后,我站在走廊上努力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和思路,由面带愁容改换成面带微笑走进云儿的病房。云儿看到我回来笑着问:“这么早都来了,路上堵不堵车?医院停车位好找么?”我心里明白,她不知道我们已经去过医生办公室了,就回答:“不早了,都八点多了,我去买饭,刚才路上还好走,停车位勉强找到一个,还算顺当。”我拿着饭盒向餐厅走去,她姐在病房陪她。

吃完饭护士走进病房,对云儿笑吟吟的说:“阿姨,咱把针扎上吧,今天多了几瓶,可能时间会长一些。”“打吧,多少都得打,听你们的。”云儿说道。

液体一滴一滴的注入云儿的身体,我看了看针剂的医嘱单,一共六瓶,和医生说的一样,都是一些保证肝、肾、肠胃和对血管有利的药物。药一瓶一瓶的在更换,云儿时而看电视,时而和她姐说些过去的事情,时而昏昏的睡一会,一切看起来还都算平静。我在他们聊得高兴的时候又到楼下收费处交了些钱,也把下午穿刺的手续办妥了,回病房的路上,思量着怎么给她说穿刺的事情,毕竟在市医院两次穿刺都没有成功,穿刺检查还特别痛苦,云儿可能会有思想负担,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她说呢?我一时还真的有点被难住了。我索性又到放射科等着医生问问情况。

放射科依然人满为患,我向门口的护士说明情况,她给我找到一个刚从CT室出来的医生,医生问我单子拿来了么?我回答说拿了,顺手把单子递给他。他看了看说:“下午三点来吧,那时候人会少点,病人穿刺的地方比较麻烦,不太好做,我们认真准备,争取一次成功。”我千恩万谢的感谢一番,他又说:“我在单子上签个字,下午直接找我。”我连忙说:“好,好,好。”医生叫了一个病号的名字,很快就和那个人消失在CT室的门里面。护士说:“这个医生挺好的,医术也比较好,一般院内的人有啥事都找他,那你们就下午三点准时过来吧,不要晚了。”我赶忙回答:“好,好,只会早不会晚的。”

回到云儿病房已经十一点了,她看见我就说:“你又跑哪去了,一个小时也不照面,你也替替咱姐。”她姐说:“替啥替,和你一块也是看电视,说说话,多好啊,也不累。”我趁机说:“我刚去放射科找医生了。”云儿听到就问:“是不是还要穿刺啊?”我赶紧接话:“是啊,加强CT做完之后只能确定那东西的形状和大小,不能确定它的性质,所以还得穿刺,取出一点来做活检,然后再确定医疗方案……”云儿担心的说:“穿刺两次都没有成功,我真有点害怕做这个了。”我认真的望着她说:“这次这个医生技术是很好的,我在下面等他的时候看见医院里的医生有事都找他,放射科门口的护士帮我找到他,他说不让我们担心,我们一次成功,他让我们下午三点直接去找他,那会做检查的人少。”说着我用手拉着云儿的手轻轻地晃了一下说:“没事,再努力一次吧。”她姐也在旁边劝着,云儿浅浅的点点头,表情有一种无奈、无助的感觉。虽然顺利的跟云儿商量好了,但是我没有一点点轻松的感觉,尽管我面带微笑,但我心里依然沉重,酸楚?心疼?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的感受。

下午刚过两点半,我们就到了放射科CT室的门口,快三点的时候那位医生从屋里出来,看见我就说:“你们已经来了,快进来吧。”我扶着云儿进了CT室,医生说:“把她交给我吧,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放心,到门口等一会,大约四十分钟左右。”我又感谢了几句,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等候,里面的穿刺检查怎么做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只是在胡思乱想。她姐见我不说什么,也没说话,我想她也一定和我一样心乱如麻,毕竟那是她的亲妹妹,一娘同胞,一起在困难的环境中长大……。

我知道在多次检查中云儿除了打针之外其他检查是很受苦的,还有心里的压力,为了减轻我和孩子们、兄弟姐妹们的精神压力,她才表现出很轻松,内心痛苦脸上轻松这才是她要承受的最大压力,这么重的压力都在一个弱女子肩上是多么不公平啊。我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我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我和云儿相处这几十年,除了在生活上给她一些照顾和条件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给她。她为我生育了女儿,她为我建立起了一个实实在在、快快乐乐的家,这个家对她来说是一个终生都可以躲风避雨的地方,是女人一生的归宿,一个可以这辈子都能靠得住的地方,温暖而平和,是一个不用操心生计,自由自在生活的地方,它不豪华但很温馨,它不宏大但很舒适。想到这,我想起云儿的童年和青年时代,她跟我讲过她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家里的生活是很困难的,一家七八口人只靠爸爸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每月只有几十块钱的工资,别说吃什么好的饭菜了,吃饱就不容易了。云儿说,她上初中之前连什么是苹果都不知道,有一天爸爸给她了一个红红黄黄的果子,闻着有点淡淡的清香味道,摸着光滑清凉,爸爸跟她说这是苹果,她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用手摸了又摸,闻了又闻,晚上睡觉还把它放在枕头边,一连看了好几天才舍得和弟妹们分了吃。哎,现在日子好了,她又要承受另外一种苦,这种病魔摧毁了多少幸福的家庭,给多少患者和家人带来了难以承受的痛苦和折磨。

我看着那些为了家人、为了健康、为了活下去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挤挤扛扛,甚至带着祈求的目光等待检查的人们,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一种莫名的伤心与痛苦油然而生,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希望我们爱的那个人身上能有奇迹发生,期望着、失望着、再期望着……仿佛身至急流中的落水者,渴望活下来,渴望平安度过险境,然而现实的巨浪一次次的扑面砸来,将他们打入冰冷的水底。人生是那么的美好,可也是那么的残酷。

我的思想在不着边际的飞驰,思绪像机器般在快速的运转,从过去到现在,从生活到工作,从健康到疾病,从无奈到无奈……周围发生的事情看到了也好像没看到一样,嘈杂的声音灌入耳朵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只感觉一片寂静,我整个人处于杂乱无序、心乱如麻的状态。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她姐推推我说:“这事咋跟云儿说啊?”我猛然醒悟过来,投入到正常的思维中,想了想回答道:“还是跟她说些实话吧,你妹妹是个很精明的人,平时对事情也很敏感,她对她自己的病应该是有点怀疑的,心里也应该有点数,如果说她没有什么病恐怕也是说不过去的,估计她也能猜到些病情,但估计不能确定病的程度。”沉默了几分钟她姐说:“癌症这个恐怕她可能猜到了,但是到哪个程度她可能不清楚,干脆告诉她是肺癌,但因为发现的早还是早期,有治疗价值,应尽快开始化疗,阻止它继续发展。”说完我俩又陷入了沉默,几分钟后我点了点头,答应了。不答应怎么办?明天就要确定化疗方案并要开始实施,我们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再拖就更难对云儿开口讲。商定之后,我觉得还是由我来给她说比较好,医生的意见也可以给她透露一些。一切商妥之后,我的心好像轻松了一些,但那种面对这样的不幸事实的委屈、不解、无奈和烦闷的心情,依然压在心头,我尚且如此,作为最直接承受者的云儿,她的感受又该是怎样呢?

CT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云儿强带笑容从里面走出来,医生轻轻地扶着她的手臂,这时我的心为之一振,看来效果不错,我的云儿没有经历太大的痛苦。医生来到我们面前笑着说:“挺好,一次成功,一次成功……,”我赶快上前握着医生的手,感谢的话脱口而出。这会无论我说了多少句感谢的话都无法表达我由衷的那份感激,作为病患家属那种复杂的心情也都无法用语言来表示。这个医生的医疗技术和责任心让我为之感动,毕竟云儿经历了两次穿刺失败,她有了这种痛苦的经历,再次面对这第三次穿刺,对云儿来说是个考验,这需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啊,是医生帮她渡过了这个艰难的过程。医生还说到了一些其他情况,表明了云儿胸部软组织比较厚,定位和下针都有难度,看来市医院的医生们也都面临过同样的难处,不太好做,经历失误也是难免的。

云儿的一切检查到这时全部结束,她轻松了,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在车上她不断地给她姐描述在CT室里的各种情况和感觉,并对这次穿刺一次就成功非常开心。笑声和俩姐妹的说话声充满了车里的每个角落,两个月了,我的车里第一次充满了愉快的交谈声。我满足了,看到云儿的笑容我的心也跟着轻松了起来,微笑也在我的脸上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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