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坝,是位于金沙半岛东北角,紧接北面大巴山麓,距离保宁府城不过五里地。
后世这里已经修满了高楼大厦,而此刻这里还是一片农田。
府城里生活的百姓,富贵人家直接开商号,而那些不怎么富裕的家庭,还是不能脱离农耕的宿命。
三陈街和双尹街两个片区的百姓农田,就分布在这一带。
双尹街的农田靠着嘉陵江不远,从嘉陵江边引水成渠,灌溉农田。
而三陈街的农田在双尹街农田的后面,距离嘉陵江边就远了一大截。
然而金沙半岛地势偏高,就算是双尹街的百姓想引来嘉陵江的水,都颇为不容易,在几个梯田处,还时不时的需要人力水车,从下面渠道往上面渠道运水。
讲道理,三陈街的农田想要用水,要么靠雨水,要么靠扁担从嘉陵江边挑水。
雨水不够多,只好挑水,而距离江水还有二里地,用水量又大,回程还是上坡路,三陈街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常累成狗了。
所以有些汉子贪图小便宜,直接从双尹街的渠道里取水,这样能节省很多功夫呢。
双尹街后排梯田的水量也不太够,所以他们对此意见很大,先是口角之争,后来双方便多次动手。
县衙也处理了若干回,但总是没有能够把这个问题处理下来。
今天又有人在双尹街的渠道里偷水,被抓了个现行,两名汉子被双尹街的人一顿暴打,并且控制起来了,这才引得陈保长带着三陈街的乡亲过来取人。
“老陈,你们三陈街的人,都是如此下流无耻?”
双尹街的尹保长见到三陈街来了一大群人,率先跳出来,大声质问陈长河。
陈保长也知道三陈街理亏,所以在来的路上,已经给三陈街的老少爷们打了若干招呼,让大家千万要冷静,决不可引起更大的冲突。
三陈街的老少爷们也知道,这事若因为斗殴闹到县衙,吃亏的是三陈街,所以均保持了极大的理智。
只求自卫,不求伤人。
是故面对尹保长的呵斥,大家虽然内心不舒服,但也只好呆呆的站在一旁。
“对的,三陈街的男人们,都是懒汉子,自己不知道找水,专偷咱们双尹街的水源。”
“对,想当年陈康肃公一家,何等英雄,一门双状元,三进士,说起来也是书香门第,源远流长,不曾想后辈却专干偷盗之事,真是丢了祖宗的脸。”
“我看这三陈街以后不叫三陈街了,改名叫三手街还比较贴切。”
不管双尹街的百姓如何辱骂,三陈街的老少爷们也只好修炼铁面皮神功,在一旁呆若木鸡。
哎,窝囊,这就是不占理的下场。
“老尹,大家同乡袍泽之情,同饮一江之水,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万事留点余地为好。”
不管有多难,陈保长还是要代表三陈街,与双尹街的人们进行交涉,毕竟此刻还有两名三陈街的汉子,被控制在双尹街的人手里呢。
“还要怎么留余地?”
“对,咱们双尹街的人做的已经很不错了,前年他们三陈街要修堰塘,咱们双尹街的老少爷们也是出工出力,已经做的够仁至义尽了。”
“对,这回万万不能再便宜他们,”
这陈保长只说了一句,就引得双尹街的百姓破口大骂,偏生他又无法还嘴,三陈街的老少爷们看在眼里,都感觉很是窝囊。
欧阳晶晿看在眼里,明白了大概是个什么事情,但是还有些疑惑,向身边文房四宝的老板,陈先生询问。
“陈大叔。”
欧阳晶晿刚一开口,那陈先生便连忙摆手,说道:
“三少爷切记不可以大叔相称,我在你父亲欧阳老爷子面前执晚辈之礼,是故你我应当平辈论交。”
欧阳晶晿也是看这人约莫四十来岁,这才称之为大叔,听他这般说话,当即改了口。
“陈大哥,方才我听得对面的人说,三陈街前年修了堰塘,那为什么还会缺水呢?”
陈先生叹息一声,说道:“哎,那破堰塘,不知道怎么搞的,蓄不了水,降雨量再大,不出三五天,池子便枯竭了。”
“哦,那就是位置没有选合适,那堰塘在哪里,陈大哥带我去瞧瞧。”
那陈老板平日贩卖文房四宝,也算是个文化人,听不习惯对方辱骂,但又不能还口,所以也觉得特别憋屈,这时候见欧阳晶晿出言相邀,当即欣然领命。
二人脱离人群,跨越梯田,往北方行走,不多时便来到北方山麓之处。
“诺,这就是那破堰塘。”
陈先生用手一指,给欧阳晶晿指明位置。
欧阳晶晿顺眼望去,堰塘里长满了杂草,此刻还有两匹黄牛在里面悠闲的吃草,放牛小娃正拿着一把锄头在边上挖折耳根。
欧阳晶晿环顾四周,三陈街的农田就在堰塘之下,若是这堰塘修建成功,便可依次灌溉下面的梯田,甚至连双尹街的梯田也可以兼顾了。
远离了人群,陈先生才展现出愤怒之气,向欧阳晶晿说道:“前年修建这堰塘,也是咱们三陈街和双尹街共同修建的,因为双方都可以用水嘛。”
“没曾想,这堰塘蓄积不了雨水,双尹街便翻脸不认人了,决口不提共建,反而口口声声说,帮咱们三陈街修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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