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麻利的洗漱收拾,吃着膳房精心准备的早饭,却一直觉得味同嚼蜡,前路未可知,九歌心中也一直不太平。
她倒不是怕四王爷继续找她的茬儿,而是忽然有一种将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惶恐与无奈,有心出去随处走走,可又怕自己乱闯冲撞了哪位贵人,在皇上没有替她安排好一切之前,她是哪里也不敢去的。
好在昨夜的桌岸上被成山的奏章掩埋的是一些民间的话本子,讲得大多都是一些花妖精怪的故事,想必也是皇上平素里批阅奏折实在无聊时便会拿出来翻看翻看。又怕有臣子借着这一点小事便说他怠政,在太极殿上当场发难来给他来个难看,所以才费了些小心机,将这话本子都藏到了奏章之下,总不至于被旁人发现。
至于九歌,最一开始也不过是想着打发些无聊的时间,却也一时沉浸在书中情爱故事无法自拔,以至于皇上回来了她都没有什么反应,还是有一道微恼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过,她才猛然回过了神。
“朕准你动朕的东西了吗?这桌案上全是奏章与机密的文件,若是丢了什么可该怎么办,你就算是无聊的紧,也该自己在这养心殿随处逛逛的,实在想看些话本,也该传王公公替你找,以后不要这么擅作主张,不然以后你是很要吃亏的,多问问宫中的老人,总是不会错的。”
她的后背瞬间变得汗涔涔的,忙不迭地离开了桌案,回过身福身下跪诺诺的向他道歉。低声的开了口:“民女知罪,之后必然不会再乱动皇上的东西。”
“你不必这么紧张,我也不是真的气你动这桌上的东西,只是不管你在这里是想图谋什么,你首先要想的是如何在这里活下来。宫中规律甚多,再过几日我会派人教你学习宫中规律。你若想单独居住一处宫殿,那便是靠近御花园的那片还尚有些住处,你若是想住得离朕这养心殿近一些,你便得要与别的嫔妃合住,住在偏殿了,朕也不逼你,住所可以由着你自己去选择。”
“你纵是不必时时拘谨,可该有的规律总是要有,我已经派人去和四王爷说了,派去的人回报我说,四王爷虽是有些不悦,但终归是收敛的很好,赐下了茶饭,临走时还让人给你传话,教你安心待在宫中。”
“我肖策虽然算不上非友即敌,却也做不到对旁人的心腹付诸真心,你若是介怀,现在大可便与四王爷决裂,现在离宫,朕还可以给你些金银,你到山林隐居起来,朕可以像你保证四王爷的人手不会去找你。”他的声音里的确没有恼怒,却不怒自威,九歌也不顾得他声音里的那份冰冷,开始认真考虑他说的话。
隐居山林,听起来倒是真的不错,只可惜她是没有机会独自摆脱四王爷的。以现在四王爷的力量,他肯定还是不敢违逆肖策的,他兵马未壮,就算是肖策要治他大不敬之罪,他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让他去帮自己这个忙,无疑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只是她素来不喜麻烦别人,尤其是不过刚刚有一面之缘的肖策,她不想欠他那么大的人情,她也不想日后不仅无法回报肖策,最后还是无法逃离四王爷的控制。
四王爷是没有法子对付肖策,但他有的是阴毒的法子来对付她。来之则安,既然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那就学着去改变自己,纵是她再不愿待在这里,这里最起码也可保她性命无虞。
十几岁的年记,她便曾在街上四处乞讨,有些讽刺的就是那个把她从阴暗之地救出来的四王爷,偏偏成了最让她害怕和想要逃避的人。
他本来是打算将她培养成王府的死士的,她入王府不过几天,他便给她寻来了教她武功的师父。她生来悟性不好,为人又懒惰,所以武功学习得很慢,进步也很小,师父若是实在恼了,有时还会打骂她。
但毕竟寒来暑往的习武积累,她慢慢的也略有小成,可以和府里一些不太入流的武士过过招。
私下里,师父也不只一次的对王爷说过她悟性不好,这也不是可以勉强的,她若是勤快,也必能勤能补拙,总不至于学了这么久也不大有效果。
与其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王爷还不如再去寻一个女孩。哪怕是悟性努力两点之中有一点能够跟上,我教导几年也会比九歌这丫头强上许多。
九歌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王爷若是不忍把她赶出王府,在等一两年也大可以把她纳做小妾啊,这样也算是抬举她,终究是不辜负主仆一场的情分了,只是她似乎是很害怕王爷的,也不知道她乐不乐意,王爷若是不嫌弃这小丫头,过几日我寻个合适的日子与她好好说说,保上这么一场大媒。
这场交谈恰恰被路过的九歌听到了,她没有如平常一般赶快离开,反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屏气凝神听着地听着屋里两人的对话。
“你想什么呢,我若真的怜惜她,最初便不会只让她在府里练武来充当死士,她有没有天赋,够不够努力,那都是你应该要管的事情,我要的只是结果,只要她最后能为我所用便好,你无论用多么残忍多么紧张的训练方法,我都不想去操心,至于培养死士,我要的是不可替代的卓越武功,而不是不可替代的九歌”。你若真的觉得她是朽木烂泥,派人把她赶出王府便是,你大可以出去游历上半年寻回几个适合练武的女孩,其他的,我真的都不在乎,明白了吗?”
一贯冷峻的口气,门外的九歌浑身都在发抖,她可以没有一个温暖完整的家,没有一个真正在乎她的人,但她真的不能没有容身之处,她不想再体会那种饥寒交迫举目无亲被世界厌弃的滋味。
她的身躯阻隔住了刺眼的阳光,从屋内刚好印照出她消瘦的身影,他看了一眼那身形便知道是九歌在门外偷听,他却故意对她师父说是他叫仆人煮了莲子羹,叫他开门去取一下,她木然的站在那里,终于在门彻底打开的前一秒才运用轻功跃上房檐。
师父自然什么也没有看到,回过头诧异的瞧着他,他轻笑了一声,低声地说大约只是过路的丫鬟,方才不过是自己听错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笑得是她的逃避。
果真就是如此地怕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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