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正扯着车帘偷窥,还没等看清模样,就与那人的视线碰触了一瞬,吓得她赶紧缩回了身子,危坐在车板上,奇怪,一没娼二没抢三没杀人放火,怎么那眼神生生透着一股子正义,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扪着心口自问:明月呀明月,难道你曾在梦游时候做过些什么不该做的事?
“有位小爷,打洛邑来的,我就便赚个顺脚钱!”车夫笑着,语气却是恭恭敬敬。
男子没再说话,脚步声却渐行渐远,马车前后晃了几下,随着老伯一声“您慢走”又继续开始向前,走出几步,明月拉开后车帘的一角看出去,蓝袍男子已停在路边正与一个货郎攀谈,发髻间一颗金簪颇现光华,他显然不是买货,那货郎也不是销货,二人谈笑风生,一个儒雅端庄胜一袭风华尊贵,一个粗布长衫,举止间却是桀骜的姿态,清雅的风度。
既然称大子,那必是大夫之子,黄金难得,自然是极富贵的人家,齐国大夫,又是富比天子……
“老伯,我刚才听你叫那位小爷为大子,不知他是临淄哪位大夫家的?”掀了帘子,她把它挂在车楣的木钩上。
“小爷你初来临淄,还有所不知,这齐国三面临海,又有铜矿,盐铁之利是其他诸侯比不了的,谁能做上鱼盐生意,谁就富甲天下啊,就是连大周天子也是眼红,这位小爷正是那富甲天下的鲍家大子。”
鲍子!
“那你可认得刚才那个卖草席的货郎?怎么他与大子颇为熟络?”
唉,老伯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个,是个叫管仲管夷吾的,是大子的至交好友,怪可怜的,从前也是位贵人呢,后来家道中落,就沦落到了现在这个田地。大子不忘旧情,一直扶持他,他做过卫兵,后来又与大子合伙做过生意,我还帮着拉过货。”
明月点点头,正思虑着什么,忽而墨黑的睫毛微微一拨,浮动的黛色长衫迎风忽烈飘展,在眼前一闪而过,恍惚掠到那侧颜眉骨随鼻峰起伏有致,一张熟悉的脸。
“老伯,停车!”
车驾未稳,明月已扶栏一跃而下,追了出去。
正直初五,是东市场大集,人头几个攒动,那青黛便不知转入何处,急的正要跺脚,突然一道银光闪耀,待她看清,却瞟到身侧阁楼上飞步走下一个头戴箬笠的高壮男子,黑色深衣,腥红的领襟,一瞬擦肩,那人压低了箬笠,日光喷洒于腰间鱼银般的刀鞘,鱼刺齿纹根根分明……鱼骨匕!
隐隐察觉鱼骨匕意指那跟丢的少年,明月紧步尾随而去,迂回环绕后,果见对面一主一仆安闲悠着步子,排前之人长眉墨扫,薄唇精琢,如雕如画,俊逸中偏透三分邪魅两分狷狂,不显轻浮,反倒带一丝蛊魂摄魄,明月怔了怔,面目虽有七分相似,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角微弯,却不是她要寻的那位冢子。
失落涌上心来,却听耳边“嘶——”一声,鱼骨匕暗下抽动,来不及细细思忖,惊恐人群中,踏上自动分开的小路,明月左腿一盘,右脚一端,从容扎稳上身,接住一个撞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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