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心思不在这儿,只是有些急切问,“那我们可以找到那个人。”
又是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亦无忧抬眸,那双素来风情潋滟的桃花眸里似乎也在这一刻盛满了虚无的空洞,遥遥落在远处的朦胧处,“有一种蛊……”他张扬恣意的少年风发似乎也被同时抽去了明媚光华,给人一种陷入回忆里的迷茫感,“……名唤昙花……”
昙花?妘瑶有股不祥的预感,昙花一现嘛?
亦无忧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遥遥的虚无处,“昙花是落雁门里鲜为人知的一种蛊,可以帮筋脉俱断的人重塑筋骨,但和它的名字一样昙花一现,虽然不会夸张到朝生暮死,但中了此蛊的人,满打满算也就一两年光景,而后便会受蛊虫反噬,筋脉寸断,五脏穿孔而死。”
妘瑶眸里方才亮起来的炯炯光亮就这样无声熄灭了。
她还记得天中山上第一次见虞悦彤的场景,遥遥一支飞镖隔空破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那人一袭练色衣裙稳稳而立身姿曼妙,长腿柳腰,她甚至还记得那件练色衣裙上还绣着一簇又一簇凤鸢花,迎风而绽,青丝挽着一个斜髻,锁骨生的很美,干练而又矜娇……
“又是落雁门!那百里依是傻的么?我这嫁给君谨宸她都这般处心积虑,要是和万俟言真有啥,还不得分分钟被切片儿了!”妘瑶赶忙收回思绪,开始痛骂百里依,生怕亦无忧看出什么来,这猝不及防一抬头,亦无忧青丝上被风吹的扬起的那根白发带又突兀闯入视线……
妘瑶心下又是一叹,她想,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再见亦无忧青丝上缠绕的那根烈焰炽热的红绸飞扬了。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静静坐着,天色也终于于从深蓝色渐渐变成了鸦青色,谁也没再吭声,突然夜色渐渡中的院里响起一道急切的脚步声,妘瑶回头就见一位玄衣骑兵几乎是跑着冲了上来,双手递上了一封书信。
妘瑶面色微变,刹那间心跳如雷,一种未知的恐慌突然袭上心头,直迸嗓子眼儿,她甚至有些手忙脚乱的拆开了信,面色顿时一片灰白。
“备马!”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备马就急急忙忙往外冲,这时候妘瑶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祁芸寺遇险后就回来学了骑马。
亦无忧一把拽过她半个身子,又伸手扯过信一目十行看了下来,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君谨宸突然昏迷不醒?按理说他给的那些药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昏迷不醒的地步,亦无忧压下心中疑惑,接着往下看去:
万俟清扬率三十万大军压境,且还拼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狂,玄衣骑兵即使再厉害也仍是寡不敌众损失惨重,抚水援军迟迟未到,不仅如此,兵马未派,就连粮草甚至都在半路被劫了……
妘瑶此刻双目通红,怒不可遏,天杀的狗皇帝,断了援军粮草,他这是撕破脸,摆明了要君谨宸的命!
“你要去哪儿?单枪匹马去横扫千军吗!”亦无忧目光一寸寸的落在妘瑶的脸上,扫过那双已然有些泛红的眼尾,他怔了一下,余下的呵斥就这样被妘瑶眼下的一片青黑撞的七零八落。
他知晓,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妘瑶虽然表面看着会笑会闹,想必夜里已经很久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妘瑶心急则乱,她此刻只想去看看君谨宸,满心满眼就这一个念头,亦无忧这一番呵斥,终于拉回了她分崩离析的一点神志。
见她冷静下来,亦无忧放心了几分,“你若就这样出去,不等出京城,就会被扣押。”
妘瑶虽心急如焚,却也知道亦无忧并未虚言,京都有太多双眼睛盯着她,不管是南帝,还是冷国公府,都不会叫她离京的……
“那怎么办?”妘瑶直勾勾的盯着亦无忧,直白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希冀和焦虑。
“别急,你写封和离书,小爷立马带着你出……”
“亦无忧!”妘瑶急了,眼眶更红了,她嗓子哑的厉害,“都什么时候了……”
亦无忧那见过妘瑶这副模样,生怕她下一秒真哭出来,“好了好了,你别哭呀,不写就不写,咱们这就出去。”
“你有办法?”
亦无忧看了看天色,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诶,这不正在想办法嘛……”
“福公公……”
二人正焦灼着,远远传来一声问候,接着就是一串脚步声逼近,亦无忧桃花眸中的那抹亮色,刹那亮的逼人,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他轻笑一声,偏头发现妘瑶正巧也在看他,二人四目相对,“这不,办法来了。”
话音刚落,踏着鸦青色的月色,南帝身边的大红人福德已经闪现在了视线里。
“老奴给无忧掌门请安,给宸王妃请安。”福德表面功夫做的滴水不漏,恭恭敬敬的问了安。
“福公公有礼,”亦无忧依然是那副笑面狐狸的模样,拿捏的恰到好处的虚托了福德一把。
福德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靠的极近的二人,才恭敬的再次老话重提,“皇上今日得闲,想邀无忧掌门一起下棋,这才遣了老奴来请您,不知无忧掌门可得空?”
妘瑶此刻看着南帝这条狗,只觉得讽刺的厉害,这大半月来,他主子不是有这儿的雅兴就是有那儿的风月,总之就是想着法儿的想邀亦无忧进宫,至于什么目的,无非是想借机拉拢罢了。
“哎呦——”亦无忧佯装懊恼的叹了一声,无论那表情还是口吻都偷着十分的遗憾,“可真是不巧。”
福德的面色微沉了几分,又听亦无忧道,“正打算去拜见下南帝呢,你就来了,真巧。”
果然一听这话,福德脸色一喜,正欲搭腔,又听他道,“既然你来了,说于你也是一样的,省的扰了南帝雅致。”
这是又不去了?福德心下不愉,这亦无忧可真是半点不通人情,这大半月他三番五次来请,反而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心下也沉了沉,暗道,莫不是真会大度到因为宸王妃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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