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殇雪悠悠的垂眸颔首。高羽书见到如此端庄模样的墨殇雪,心中便是有些惊讶的感觉,他明白,即便是当下一间雅室之内,两名外男的情景,若换做寻常人家的少女怕是早已羞的面红耳赤,但是眼前的少女却极为的与别不同,她虽然低眉颔额,但却微微抬着下巴,走起路来莲步轻移,裙裾也纹丝未动,很是规矩的将双手交叠与腹间,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带一丝的娇柔造作反而是恰到好处,就仿佛是这样的礼教早已了深入骨子里,自内而外的散发出来,没有一点的漏洞可寻。
这般高贵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带着她那自内散发出来的威严笼罩在她的周身,让她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十五六岁的少女,而是一个历经过沧桑轮转,千锤百炼的高贵之女。
墨殇雪走到了茶桌前,缓缓入座,她自宽大的袖口内取出了一方黑色的漆木锦盒,那锦盒之上雕刻着玉兰花的模样很是精致,但当她将锦盒打开的时候,一枚彩贝制作的瓶子映入在了这间雅室内的三人眼中,季公子和高羽书很是好奇的看着这个东西,尤其是高羽书,惊讶的问道:“姑娘,这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这就是传闻中的银山雪芽?”
只见墨殇雪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淡淡的道:“高少将军错了,这乃是盛装银山雪芽的器皿,因着银山雪芽深处极寒之地,要历经十年的轮转才会初初长成,所以此茶极为的娇贵,若是用寻常的铁器,木盒或者瓷瓶去装入,那银山雪芽的茶香便会即刻消散殆尽,就算是用最好的器皿烹煮也只是稍稍比寻常的茶幽香了一些而已。”说着,她便拿起了木盒之中的彩贝骨瓶,眼睛似璀璨的繁星一般,带着熠熠的光芒:“这是海边贝壳所制的瓶子,将银山雪芽装入此彩贝瓶中,不但可以让银山雪芽可以保留其最初的气味,口感,更会使它的幽香久久不散。”
“这倒是别致。”高羽书也没有过多的疑问,而是自己坐在了茶几的另一旁,看着墨殇雪手下侍弄茶具的极为轻柔的动作,一副很是知礼的模样,随后笑了笑,道:“姑娘看起来好像很是紧张的模样。”
墨殇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手下的动作未停,只是垂眸,很是平静的道:“紧张?我怎么不觉得呢?”
高羽书微微挑眉,带着几许玩味的笑意:“刚刚这雅室外,可是为了姑娘的一小撮银山雪芽闹翻了天呢,姑娘在白色纱幔后,倒是一脸的从容平静,怎么到了这雅室之中,竟有些拘谨了起来呢?”
墨殇雪心中有些厌烦,想必这高羽书是将她这暮雪楼当成什么烟花之地,而非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所处,原来一个女子想要在这京都城中做些营生,竟然就会被男子想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她倒是也有些气闷,有些调侃的道:“高少将军每个月的奉银是多少呢?”
“啊?”很显然,高羽书没有料到墨殇雪会出这么一个答非所问的问题,竟然怔怔的一愣,结果墨殇雪倒是没有给他想清楚怎么回答的机会:“殇雪在雅室之中还真是有些紧张的呢,两千两的黄金,只买得这么一小撮的茶,这个价码可是要比这京都城中秦楼楚馆中叫卖的清倌儿都要高出许多,就更别说稀有的古玩字画了。”她轻笑一声,继续道:“少将军是准备品了这茶之后,准备断齑画粥,布衣疏食的过日子吗?想来传闻之中,这镇远将军府倒是也两袖清风的功勋世家,若是因为这两千两的黄金让高少将军回去挨了一顿板子,倒是有些得不偿失。可是.....”墨殇雪手上的动作仍旧未停,语气倒是有些调侃之意:“若是高少将军反悔,这银票已经入了我暮雪楼,我可是恕不退回还的。不然少将军留在我暮雪楼,为我暮雪楼洒扫一番,我倒是也乐意付些工钱,不会让少将军真正的‘两袖清风’离开。看来还真的是黄金两千两,不如少将军一掷,这怕是将镇国将军为少将军准备迎娶媳妇的银子都拿出来了吧?”
“卟哧”
坐在高羽书身旁的那位绛紫色窄衣华服的季公子竟然笑了出来,缓然间褪去了刚刚那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倒是在此刻坐直了身子对着高羽书道:“羽书,我就说这丫头不同寻常,你看,被我说对了吧?”
高羽书又是一愣,等他回过神来倒是一脸的尴尬模样,但却也没有恼怒之色,在墨殇雪看来这位高少将军还真是有习武之人的大将之风,胸襟大度宽怀,随即他嘿嘿一笑后,道:“看来姑娘是误会了,刚刚出银钱的买下这银山雪芽,还有要求主事的亲自烹煮此茶的可是这位季公子,而非在下。”
“哦?是吗?”墨殇雪有些诧异的看着刚刚那位坐直了身子的绛紫色衣着的少年公子,心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幕后出银子之人,他拿起了茶几旁棋篓中的棋子,慢条斯理的下在了刚刚那盘好像是两人在对弈的棋局,他的身上没有高羽书那股子战场之人才有的英武之气,相反他的举止之间有着一种浑然天成般的骄矜贵族的气度,看来这季公子也是身份显赫,有着非富即贵的地位,能与高羽书这样的世家公子结交,想来也是有着极为强大的背景。
等等!墨殇雪心下一顿,就连手中的动作在瞬间也有了些稍许的迟凝,但是很快,她就将这份迟凝掩藏了起来,但是她却不知,她的这一个只是刹那间的举动,竟然早已被对面坐着的人看在了眼里。墨殇雪脑中思索,这绛紫色衣着,周身如此的华贵的公子姓季,又与高羽书以朋友相称,难不成他便是当朝正一品辅国将军季家的公子?
据墨殇雪所知,这季家的家主季肃然有两子两女,其中一女便是当今的皇太后,季芳染,而他的儿子,各个都是出类拔萃之人,身上都有着数不尽的功勋,尤其是嫡长子季敏德,那更是在杀场之上所向披靡,让北凉边陲之地的来犯着,只要听见其名,就已经闻风丧胆,连连败退。难道这季公子真的是季家的人吗?若是这样,那可是对她来说极为庆幸之事,看来这一场银山雪芽的叫卖还真是收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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