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我一早到母后宫中请安,只见母后坐靠在塌上,父皇则盘坐在母后对面。在我的记忆中,除了祖宗定下的时日外,父皇是极少到母后宫中来的,我有些意外的愣了片刻,但还是轻笑着同父皇母后问了安。
父皇见我来便急招手道:“音儿你来了。”
我起身朝父皇走去,却见父皇眉眼含笑:“你母后如今有了,你可要多来你母后宫中照顾她,明白?”
我瞧着父皇是真的心喜,自然也替母后高兴,正要应承下来,母后就打趣道:“皇上可莫要为难音儿了,她一个女儿家能照顾臣妾什么?”
父皇又改口道:“怎的就不能了,朕不是要她做什么,每日来你宫中陪陪你也是极好的!”
我见父皇与母后眼下的相处,莫不如平常夫妻一般,我欣然一笑走到父皇身边替父皇捏了捏肩:“怕是儿臣常来,母后会嫌儿臣唠叨!”
我话落父皇就大笑了起来,母后则不满道:“皇上,音儿如今长大了连臣妾都敢编排。”
我见母后虽话中不满,但眉眼之间皆是笑意,我又走到母后身边坐下,替母后捏了捏腿:“母后可错怪儿臣了,儿臣听说身孕前三个月最是要紧,女儿毛手毛脚的可不敢来母后宫中。”
我话落母后便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梁,母后抬手间我却闻到一丝艾叶的味道,待我想要细闻,却怎么也闻不出什么来,我心中感叹自己大意。
这时父皇则对我道:“在有两月音儿就是大姑娘了,这及笄之礼可是大事,除了内务府备的,朕也打算赠音儿一份大礼,音儿可有什么想要的?”
我摇头道:“父皇赐的自然是最好的,女儿都喜欢!”
父皇起身道:“你呀!”
眼见父皇要走,我起身就要扶母后,父皇却上前制止道:“你母后身子要紧,不必在乎这些虚礼。”
父皇话虽如此,母后却还是示意我扶她起身,我见母后无声的在父皇身后行了礼,便又让我扶着坐下。
我有些不明白母后的举动:“母后,既然父皇都叫不必多礼,父皇为何?”
母后则略带苦笑道:“礼数该如此,自然是少不得!”
我虽不懂母后的意思,但也知不便多问,又陪着母后坐了片刻,母后才道:“眼下已经晚了,音儿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听了母后的话这才望向窗外,只见刚才还挂在空中的日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滑落到了西方,我这才起身离开。来到宫外正见景寒朝母后宫中来。
我上前几步将他拉到红墙边上轻声道:“寒儿怎么来了!”
景寒在这两年里长高了许多,便是平日里我走在他身侧也只到他的肩处。脸上的稚嫩也褪去了很多。
景寒则顺着我的手来到红墙下:“我听闻母后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只是一直不得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闲暇,就想来看看看!”
我隔着衣袖拍了拍景寒的手:“我出来时母后正念叨你呢,去吧!”
我侧身让景寒过去,瞧着他踏入宫门我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在宫外等着他,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我见他眉眼间带着笑意的走了出来。我上前笑道:“那日你捎了话来说宫中的沉雪酿只有一坛了,如今可还有?”
景寒则笑道:“我知皇姐就喜这个,那独独的一坛一直为皇姐留着。”
我斜了他一眼:“寒儿可莫要哄我,你前些日子还说那沉雪酿你每年只做这一坛,如今哪儿还有留给我的份。”
景寒却正经道:“皇姐这是打哪儿听来的胡话,我每年可都酿许多呢。”
我见他如此正经便笑出了声:是皇姐听岔了,既还留着那我今日便去你宫中喝上几杯吧!”
我话落见景寒确实不曾有反应,便不在多问,实则是前些天魏婕妤忌日之时,景寒吃醉了酒,夜里偷偷的来我宫中与我说话,都是他自顾自的说着,我只让人去小厨房备了醒酒汤却不敢惊动太医,若是父皇知晓可又要怪他了。
我也知他心中难受,可生在皇家,便是再多的苦楚也不能同人提及。景寒虽养在母后名下,可这些年母后待他如何我都看得明白,想来他自个儿也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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