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唠叨叨了好一阵后,四不着调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赶忙收住话头,然后捂嘴低头,再不出声了。
郑鸣见此,只得轻咳一声,再度开口,只是话语之中并无半句责备,“你还未回答本镇问话,若是让你独自造铳,你有几分把握?”
“冶铁铸器,须有三样:在料,在火,在艺。”四不着调一改梦呓之色,小心翼翼答了一句出来,“小人还未出师,不敢言把握二字。”
“先不谈把握,本镇只问你可有这个胆量?”郑鸣对四不着调的谦虚很是意外,索性激上一激。
“师傅常说,十年学徒,终要出师,小人不过才学了五年,虽不敢谈把握,胆子总是不缺的,只是……”
四不着调忽然犹豫起来,见郑鸣并不出声,最后又大着胆子说道,“只是唯恐小人能力不济,倒坏了郑主席的章程。”
“章程?”
郑鸣笑道,“本镇的章程就是从来不计属下出身地位与年龄籍贯,但有胆量,愿当大任,本镇便许了他去,干好固然可喜,干得不好又能怎样,大不了推倒重来就是!”
“郑主席宽仁为怀,小人晓得了,也不怕了!”四不着调眼睛一亮,“若有任何吩咐,但请您老示下便是,小人总归全心全意把事情做好便是!”
“好!好个全心全意!”
郑鸣猛得一拍桌案,大声笑道,“在本镇看来,这全心全意四字较之尽心尽力还要好出一截,这打造火铳之事就非你莫属了!”
“多谢郑主席成全!”四不着调忽然扑腾一下跪倒,在地上磕起头来,看似等待这种独立任事的机会已然好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便有发自肺腑的高兴。
虽才两面之缘,郑鸣却是喜欢小伙子的这股劲头,于是再不多说,而是招一招手,示意四不着调走上前来。
“今日咱们既然要造,就要造当今世上最好的火铳,因此先要知晓火铳好歹优劣,这三支火铳便是明证,且听我细细说来,若有不懂之处,你便立时问出,切不可不懂装懂。”
四不着调再不拘束,反而一下凑上前来,竖起耳朵,静听郑鸣将火枪源流发端、发展进化和类别优劣,一一分解说来。
当然,为了统一说法,郑鸣向四不着调讲解之时,便不用后世的“枪”字,反倒入乡随俗,仍然使用“火铳”这个名字。
四不着调那副模样,专注得就像一个刚刚入学的孩子,面色肃穆,双目炯炯,不时还会点一点头,每到关节所在,却又毫不犹豫开口相问,有时还会说出一点自己的看法,话虽不多,却是直击要害,思路之清奇独到,直令郑鸣暗暗咋舌。
如此一边讲,一边听,两人摆弄着桌案上的三支火枪,翻来覆去,有问有答,时间却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流逝,很快来到了正午。
郑鸣早已讲得口干舌燥,四不着调也已听了个大致明白,至于一些造枪细节和可能存在的未知难点,便只能在实践中慢慢摸索了,而且郑鸣有言在先,但有问题,虽是前来即可,不必顾虑太多。
守在门外的周全许是猜到谈话已毕,于是赶忙敲门,提醒饭点已到,郑鸣让他再等片刻,然后对照四不着调提出的一些想法,专门选出其中具有建设意义的几点。
将其一一解答修正之后,郑鸣便将自己对未来长枪的要求详细说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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