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话音落下,早有两人手提灯笼,顺着木梯攀下,几步走到袁帆面前,不由分说,立时动起手来。
自知身陷囹圄,袁帆索性不再反抗,任由一人从背后扭住双臂,再有一人用绳索二次绑缚,随即又有一面黑布望着袁帆眼前一罩,脑后打结,紧紧扎住。
“好汉要将这位上官如何处置?”刚才与袁帆说过话的老人,却于此时大着胆子问出一句。
“管好自个,闲事莫问!”为首那人厉声喝道。
“老丈莫慌,量他小小海贼还不敢怎样!”袁帆先是轻描淡写安慰老人,随即却又强装镇定,问向身旁海盗,“尔等可知某乃何许人也?”
“少废话,我们姐老大有请!”那人却是不以为然,连推带搡之下,已把袁帆拽出舱去。
蒙眼,绑手,被两名壮汉夹立中央,对面却是手捧圣旨,坐了个四平八稳,面目更是半点不知。
袁帆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谈话方式,可惜没得选择。
“你就是那个郑鸣?”问话的仍是那个清脆女声,虽然十分好听,口气却无半分温柔。
“某乃袁……郑鸣!”本名刚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鬼使神差之下,袁帆忽然改口,用了那个已故钦差的名号,这还不算,袁帆随即又十分硬气的再加一句,“你要怎地?”
只因袁帆清楚,明代御史大都有些舍得一身剐的臭脾气,硬气得连皇帝老儿都会牙疼,只是出口之时,袁帆特别留意自己口中发声,果然便与那说话的女声一模一样,真是奇了!
“小小年纪,竟已官居四品,你真的便是大明朝的右佥都御史?”女声再次传来,却满是质疑味道。
袁帆一愣,心道人家说得没错,自己今年才过二十七岁,即便面相老些,却也不过三十出头模样,怎么就能早早升上四品?
但既已自认大明钦差,此时再要反悔已然晚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不了死扛到底,再说此处天高皇帝远,乃是人迹罕至的化外之地,谁又知道京城官场里的情况。
袁帆忽然打定了主意,“是了,怎地?岂不闻,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官职品级与年龄又有何干?”
袁帆一面随口胡诌,一面脑中急转,努力搜索有明一代郑姓高官,待到脑中划过那人之时,袁帆顿觉眼前一亮。
见那姐老大并不做声,疑心似还未消,郑鸣再次开口,只是语气更加强硬起来,“想我世代簪缨之家,小小四品御史何足道哉,便是出个公候将相、一品大员又算什么稀奇!”
这番话说得又快又直,又很符合官场逻辑,对面那人听了,竟未继续纠缠,反而一声冷笑出口,“既是官宦世家,那你为何不在京城享福,偏要跑来这天高海茫之地?”
“朝廷机密,恕不奉告!”袁帆硬气依旧,索性玩起了外交辞令。
“哈!哈哈哈哈,好个佥都御史,大明钦差,骨头倒是硬朗,只是脑袋笨得厉害!”银铃般的笑声之中,饱含赤裸裸的嘲讽。
“士可杀,不可辱!”袁帆已然完全进入状态,梗着脖子再顶一句,拽出一句明朝御史惯用词汇。
“哈,你还有脸自称为士,请问你的须发何处去了?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或损,难道你这位出身高门上户的御史钦差连这也忘了?”女声忽然厉声叱道。
袁帆闻言一惊,心道百密一疏,竟忘了自己此时还留着板寸,即便很久没有理发,此时也不过两三公分,胡子虽已几天没剃,却也只有些胡茬,这副尊容,漫说与束发高髻、长须飘洒的明代官员形象格格不入,就是做个寻常百姓也不够格。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袁帆心思一动,决定再把那位已死钦差拿来垫背,于是袁帆不紧不慢说道:“须发形貌固然紧要,但若与所负皇命相比,郑某宁愿移孝作忠,先履其职了!”
“哦……”女声明显一滞,“此话怎讲,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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