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后来被证实是误诊,他又在合适的时候及时撤出了冷玉的生活。虽说自己的离开对冷玉依然是巨大的打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但是若不如此,冷玉的对疾病的夸大就达到了她的目的,而自己却又再次与她的施受虐封闭系统共谋。
他希望冷玉能学会独立行走,他相信冷玉有这个能力。而如果自己一味的搀扶的话,依冷玉的个性,她会永远拒绝独立。
、第三次建立治疗关系时,共情她的痛苦和无助,并给予具体的建议和指导。
在冷玉的父亲患癌至死亡这段时间,治疗师第三次回到冷玉的治疗中。在此期间,冷玉被强烈的悲伤、愤怒、恐惧等负面情绪所淹没,完全没有了现实判断能力,自毁的力量变得异常强大。
渴望从治疗师身上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每次的咨询对话都以“我该怎么办?”结束,希望治疗师给她实实在在的帮助,将她从水深火热的生活困境中拯救出来。
正如诺维克所说的——将全能赋予治疗师,然后要求立刻看到解决成果。
这时的治疗师没能经受住这种全能感的诱惑,几乎完全被冷玉的强烈情绪带入了“漩涡”或者说是“封闭系统的海啸”之中,无法保持中立的态度,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屈服在了冷玉的“我该怎么办?”的欲望之中,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冷玉一些具体的建议,希望冷玉能按照自己所建议的来处理生活中的难题,包括对父亲癌症是否告知父亲本人、该不该跟老公白潇离婚、该怎么解决和单位领导之间的冲突等重大问题,他都一一给出自己的建议和指导。
用实际的建议共情着冷玉的痛苦和不知所措,充当了冷玉的救世主的角色。
但是结果却是,冷玉不遗余力地祈求解决问题的办法,治疗师不遗余力地提供方法。
结果却是,刚开始很爽快地表示听从,但是后来却一样都没有做到。她依然任由自己的潜意识摆布,顺着自己的情绪随波逐流。
同时,冷玉还感觉到深深的内疚以及担忧。内疚的是治疗师给了自己建议和指导,自己却做不到;担忧的是治疗师会因为自己没有遵从他的指示而生气从而再也不愿意帮助她了。而治疗师也对冷玉的一意孤行充满了愤怒。
她就这样在寻求建议、拒绝践行、内疚自责、担忧恐惧中让自己的生活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恶性循环之中。
而治疗师也完全陷入了冷玉的全能防御的“封闭系统”中,体验着自己被“废掉”的痛苦和内疚,还有被冷玉所愚弄的全能暴怒。
正如诺维克所说的:“如果对病人的痛苦、受害和合理的愤怒太充分地共情,我们很快将成为他们所经营的封闭系统的一部分……我们很快就会感到失败,成为攻击的受害者,无助并充满暴怒。
我们可能变得更加受虐,接受病人外化的东西,感觉自己就像那个被诋毁、不受赏识却内疚的施受虐配对中的一方。”
对此,荣格(1928)解释说:“如果医生告诉患者自己对此问题的想法,患者就会听从医生的建议,而不是亲身去体验。
这些建议再一定时间里是有效的,但是如果医生离开,患者就会崩溃,因为她并不与自身相接触,她并不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而是按照医生的方式生活着。
然后她不得不返回到医生那里,以便获得新的建议。但在一段时间后,这会使双方都感到厌倦。”
对于冷雨来说,治疗师的建议往往是无效的。无论治疗师如何为她指明道路,告诫她她的一意孤行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她都依然故我,直至治疗师预料的后果变成的现实,她才感到追悔莫及,但是依然难以引起她内心的震动。
除了继续追讨治疗师的建议和安慰,将封闭系统升级以外,她并不会做出实质性的改变。似乎,她想治疗师所要答案的目的就是为了进一步升级对他的“反抗”。
好像她只满足于与治疗师建立这种你来我往的相对稳定的链接,至于链接是为了什么,并不会真正成为冷玉追求的目标。
最终无论命运给她多大的震荡,都无法让她醒悟,即使有所醒悟,一切恰恰验证了程佳珺的预言,她又会陷入更深的自责和内疚之中。后来冷玉自己在反思中意识到了这一点,直言:“程医生,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建议了。”
关于治疗师给边缘性患者提建议的做法,究竟是对患者的共情,还是给她提供了“反抗”或“战胜”他的机会,进一步助长了她的病态心理,的确值得深思。
对于治疗师给患者建议,荣格如是说:“以为我们永远知道什么对病人好,什么对病人不好,这其实是一种狂妄自大的态度。很可能病人完全知道某件事是坏的,但是他仍然做了并因此而良心不安。
然而从治疗的观点,也就是说,从经验的观点看,这也许恰恰对他有好处。也许她不得不体验那邪恶的力量并从中受到折磨,因为只有以这种方式,她才能放弃她对待别人的那种法利赛人的伪善态度。
也许命运不得不给她重重的一击,不得不让她在污秽中打滚;也许只有这种激烈的体验才能击中要害,才能把她从幼稚状态中拔出来,使她变得较为成熟。”(同上 P110--111)
由此可见,满足冷玉要求即刻解决问题的愿望,在表面上是给予了她共情,但是实际上却是助纣为虐,让问题更加复杂化。
所以治疗师给予患者建议的做法这一点,并不能说是治疗师对患者的真正的深度的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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