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合上书,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放在了船板上。
“这里军户、匠户都有在招余丁,你去找个实在人家,就在此地生活吧!”
李天赐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他只知道那噩梦里一切都是真实的了……想到这儿,内心又是一阵剧痛。
老者把手中的书丢了过来,站起身走到舱门,叹道:“我中国九州已经如此之大,而又不及亚细亚九分之一。”
“宇宙如此之大,却有人宁愿做那笼中之鸟,去争夺那笼中之食,岂不怪哉!”
李天赐看着他走到舱门,才注意到这是一条小船,舱内空间十分狭小。门外则是一艘大船,拖着这艘小船前进。
小船一阵晃动,老者离船而去。
李天赐挣扎着想起来,却无半分力气,浑身精疲力尽,也不知道躺了多久了。
不一会儿,老者端着碗稀饭回到小船,道:“喝了它,争取活下去。你父亲希望你活下去。”
李天赐顿时心头火起,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口而出:“你杀了他!我要杀了你!”
老者把碗往地上重重一摔,稀饭几乎撒出一半:“我也希望你活下去。”
说罢又端起那碗稀饭,往李天赐嘴中灌去。李天赐有心想拒绝,闻到粥香却下意识张开了嘴,他太饿了。
李天赐狼吞虎咽吃了几口,突然反应过来,把嘴里米饭“噗”的一口全喷出来,溅了老者一身。
“我呸!”
他闭上眼,本以为又要挨一顿打。却听见老者脚步声越来越远,竟是离船而去了。
“哗——”
什么绳索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小船速度陡然加快,随着水流速度向着大船反方向飘走了。
视野里大船的身影逐渐消失,李天赐意识到到对方真的放了他。
他又躺了许久,恢复了些力气。
我真的做错了么……
我自认为可以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上,实际上却脆弱如纸,别人捏死自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自己二世为人,为什么还不懂色字头上一把刀?
不救那个蒙古丫头,也没那么多事。
这伙人是谁?锦衣卫?劫匪?仇人?都不像……
李天赐拿起脚头那本书,又大又薄,翻开一看却是张地图,一张世界地图。
后面几页写的密密麻麻全是备注,最后署名“万历二十三年岁次乙未三月,大西域山人利玛窦。”
李天赐翻了一会心烦意乱,一伸手把它扔进河中,老者的什么东西他都不想要。
他不会划船,费了好大劲才把小船靠岸。
如果说他在京师看的是繁华天堂,在张家口见到的是人间百态,那么这里一定是地狱。
触目所及,不是黄土就是山坡,山脚有几间破草房,没有门,里面住的似乎全是乞丐。
衣衫褴褛,了无生趣。李天赐看了几眼,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在黄土上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一个兵。之所以认出他是兵,完全是因为他手里削尖的竹竿。
这种竹竿,他在张家口见过一次。
“大人,军爷,小的有大案件要报官。”
那小兵转过来,浑浊的眼球上下转动,打量了李天赐一番。
见他虽然鼻青脸肿,衣冠不整,脚上穿的却是靴子而不是草鞋,就道: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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