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欺瞒小姐,苏某此次赶山踏水,只因一声慕名,仅为北荷小姐一人而来。”
苏廷说得慎重,眼眸最底也闪了一层真诚。
“尘埃争先跃入水中,化为乌有,只盼能靠近青荷一步。苏某亦愿做千万粒尘埃中的一颗,先人半步,争先跃入北荷小姐的眼中,凭姑娘挑选、取舍。”
北荷轻笑了一声,“苏公子句句所言,听着悦耳,却都是虚无。灯会那日也不过是让了一只灯笼给苏公子的妹妹而已,北荷既然已经收了苏公子的灯笼钱,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苏烟是第一次来到京城,听苏澈讲了很多有关于灯会的传说和趣事,便说服苏廷等过了灯会再走。
也不曾想过会在灯会上遇到北荷,苏廷只听说过京城有位北荷,才貌极佳,但也只是在画像上见过。也不曾想,与画中的人一对面,便倾心。
家中养满了青荷,塞外气候不佳,水土贫瘠,从中原带回去的青荷极难种植。苏廷专程来到中原,将精心挑好的水土运送回去,亲自种植了几个月,青荷才适应开来,在塞外袅袅的盛开。
苏廷喜欢作画,画中若不是灵犬和少年,便是青荷,但多数都是青荷居多。
也早就有想亲自与画中人见一面的奢想,但一直没有机会,今年的灯会上居然有缘碰到了。真人确实比画中人更有灵性,更加美丽。
苏烟没有买到灯笼,苏廷向路人买的时候恰好问到了北荷的丫头,她本来对这些花花绿绿的灯笼没有多大兴趣,便大方让丫头递了过去。
本以为也就送了只灯笼而已,不曾想苏廷几日之后便备着礼亲自到北家府邸登门道谢,顺便把灯笼钱给结了。
“也是。”苏廷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件丝绸方帕包着的物什递过去。
“此物应该稍微实在了些,但也是苏廷一直想亲自送给北姑娘的,还请收下。”北荷看了一眼便抬起头,把丝帕推了回去,随即也淡淡笑了笑。
“苏公子不必客气,北荷不缺这礼,今日也不是来讨礼的。只是平日里谈得来的朋友极少,看苏公子比较投缘,来散散心说说话罢了。”
“嗯。”苏廷一笑,把方帕收了回来,在手心里打开。里头是一支通体清白的簪子,雕的是一捧玉荷叶托着一朵盛开的荷花,旁边依着一株似开未开的花苞,上头攀着一只蜻蜓,正注视着盛开的荷花。
“此行能够与北荷姑娘见一面已经是苏某莫大的福分了,原本想着喝了南将军的喜酒再回去,但今日苏廷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那位白姑娘。看来他们二人的喜酒暂时是吃不成了,苏廷也该带苏烟回去了。”
“是么?好不容易找到个聊得来的人,也很快变散了。”北荷一怔,但也慢慢笑了起来,“北荷见识小,从未离开过中原,也从未去过北疆西域,不懂外头的风景。听说苏澈公子的雪橇灵犬便是苏公子送的,北荷托过许多人,也从未寻得一只,倒也是个遗憾。”
毕竟钟馗是少见的狗砸,京城也有许多人想要养一只,但往往都没能够找到,北荷也一样。
“早就听说苏家二位公子踏遍天下,见识广博。如今苏公子也要走了,倒不如趁现在苏公子给北荷讲一讲西域的趣事,听得舒心了,簪子我便收下了。”北荷一笑。
“苏公子家里有放不下的事,还是有放不下的人呢?”
“事。”苏廷不假思索的回答,“家中养了几唐青荷和鲤鱼,不是苏某亲自照料总归是放心不下的。苏某倒是只有一个弟弟一身轻松,但苏烟的父母早该想她了。”
“光听苏某讲未必太干了些,北荷小姐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出去走一走,亲眼看一看。若不识路,苏某可以为北荷小姐引路。”苏廷暖暖的笑着,和风轻柔。
“走……走得出去么?就北荷所知,无论穷富,但凡是位女子,出嫁从夫便是永远的宿命。”北荷眼底染上一层凉薄,“北荷的处境,已经是极好的了。”
“落叶归根本然无错,但是只是出去走一圈,看一看不一样的光景,人生才不负白走一遭。看来北荷小姐比起那位白姑娘处处都好,唯独一点儿……胆量。那位白姑娘居然敢撇下南将军从将军府里跑出来,真不知道是太傻还是有胆量,但苏某似乎知道了南将军为何那么钟意于她了。”
“怎么?才谈了不到半个时辰的话,苏公子已经贬了北荷两次了。”北荷伸出手,“把簪子拿来,算是给小女的赔偿了。”
苏廷一愣,随即把簪子双手奉上。北荷接过簪子仔细看了看,便轻轻的别在了发髻上。
“好看。”苏廷脱口而出。清白的玉簪配上柔顺的黑发,使北荷本就精致的容貌多了几分轻盈。
“问你了么?”北荷扶了扶发簪。
“没……没有……是苏某唐突了。”苏廷连忙赔罪,刚刚的一赞叹确实是情不自禁。
“苏公子准备何时启程回去?”北荷问。
“暂且不定,但估计在十日之后了,苏澈这里有些事情也许我来处理一下。”苏廷不知北荷为何问出这个问题,但也是如实回答了。
当然也有苏烟和白一心两人的问题。
“北荷需要的是一个确切的时辰,好去送一送苏公子。”北荷对苏廷笑了笑。
“嗯。待确定了回去的时间,苏某一定亲自到贵府上告知北荷小姐。”苏廷的每句话说得都很自然,但在北荷看来却句句都像是保证,虽然很多话不是在夸自己,但听着却顺耳。
“如果……如果你要为我引路,那可不必了。”北荷站了起来,“我北荷如果要去,定是与你一起去你也未曾到过的地方。去你去过的,你知而我不知,我便觉着在见识上就矮着你一截了,北荷不喜那种滋味。”
苏廷也站了起来,他也曾经听说过北荷并非一般的女子,见识过人,脾气秉性也不喜被别人压着一头,不知是否惹恼了她,连忙抱歉一拜,轻声道:“是苏某唐突了,苏某并没有贬低北荷小姐的意思。”
“我知道,我也只是不想和你说假话而已。”北荷把旁边的丫头叫了过来扶住自己,“今日我的话并不是应付苏公子的假话,也希望苏公子也一样。”
“当然。”苏廷一笑,目送着丫头把北荷扶上了马车。
苏廷一直在原地站着,准备目送着她离开再走。
北荷轻轻掀起了帘子的一角,很快又放下了。
马车缓缓走了几步之后,苏廷还是在原地。马车停了下来,匆匆忙忙的跑下来了一个丫头。
丫头朝着苏廷跑了过来。
“姑娘有何事?”苏廷轻声问,他同苏澈一样,待人都很温和。
丫头一行礼:“苏公子,我家小姐要奴婢给苏公子带几句话。”
“好,苏某洗耳恭听。”苏廷笑了笑,暖暖的看着来带话的丫头。
“我家小姐说,她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将军府的人,他们都在很着急的找着将军夫人,若是苏公子有消息了可以告知南将军一声,免得他们太过着急。
还有,我家小姐说玉簪很漂亮,她很喜欢。同时也请苏公子不要忘了答应她的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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