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丹青,淡雅纸宣。画师一手托起大袖拿起毛笔沾了墨,眉眼笑淡淡,皓齿轻露:“二位公子,在下准备好了。”
南家两兄弟并排坐着,等待招供——不,是说出失踪人口的具体信息,以便让白某人早日回……家……安……将,将军府。南亦行撒了折扇,在身前缓缓扇着,回忆着与白一心没多少数量和分量的滴滴点点。
“白姑娘是位奇女子,本王从未见过那般清新脱俗的女子,一笑万花粉黛皆失去了颜色。在百花凋零的冷秋里,白姑娘那如仙的面容就如一方暖阳,驱散了百里之内的阴霾……”
南亦行说得太过抽象,画师点下去又将笔抬了起来,如此反复几回,纸上空空如也。南名晚悠闲的望着不远盛开的木槿,还有各色蔓生的野菊。将军府外的花儿更是多,庭院的香桂,山林的蝴蝶兰。
百花凋零,他南亦行怕不是已经忘了大明湖畔的千日红了?
“这……在下是为失踪的那位女子作画,此前并未谋面过,所以还请公子多多讲些关于那位女子的外貌和衣着的事情,在下好下笔,寻起人来也更方便一些。”画师委婉的转述着要南亦行讲人话撒,他家门外头可还排着几溜的人儿要掏钱请他画画,耽误一个时辰就是没了千金。
“好好,容我想一想。”这真要南亦行想个实在的词来说一说白一心,貌似是出了难题了。吹牛容易,真要吹出个像真牛的,难难难。
苦恼思索了许久,南亦行终于想出了个词:“粉面桃花儿。”
终于等了个能用一成的词,画师胸有成竹,牵了一小撮墨水的黄鼠狼毫将要画出一幅绝世佳人图。这词听惯了,画师自然知道这人的模样了,也和大街上的普通人差不了多少。在落笔之际,忽来一句:“尖嘴猴腮。”笔墨不受控制忽转了个大弯,在纸上画了个没五官的瘦猴子脸。
画师:“……”
“这两位说的实在是有些……天差地别,在下实在不知如何下笔。”画师也不是知道手怎么就照着后头南名晚的这一句画了,专业从画二十年的手从未瓢过,这次居然翻车了,幸好画师偷偷渗出的冷汗很快就风干了,“烦请公子再说详细一些。”
画师有信心再把手底下的猴头掰回来。
南亦行瞅了眼纸上的头,虽有些不忍直视,但真有点儿白一心的意思了。仔细想了想,南亦行终于又想出了第二个词。
南名晚:“小眼如鼠。”
“明眸……脉脉。”南亦行愣住了,南名晚又抢他话?!南名晚这样形容一位妙龄的女子忒良心不会痛吗?画师在纸上又加了对出神的小眼睛,南亦行不信纸上已经神似白一心的那张脸居然是他二哥那张嘴那般形容出来的。
画师又为难了,虽手都是照着南名晚吩咐的画,这画也掰不回来了,但是好歹不能因为此张画像就毁了他半生的好名头啊。
“二位公子要不还是稍微商量一下这位女子到底长什么样,不然在下有心无力啊。”画师给自个找了个台阶自己下去了,照他们两个的说法,画师都晓得他即将完成的大作将是——一面是仙是西施,另一面是耗子精,还是公的。
“寻人当然是要将其独有的特征放大,我看画师真是名副其实,这画儿真是得其神髓,穷尽其相。”南名晚对画像赞赏有加,顺道叫了候着给他们倒茶的丫鬟过去看。
“像白一心吗?”南名晚问。
“回主子的话。像,像极了白姑娘,一眼便瞧出来了。”丫鬟道。
“……”南亦行争不过,抛了句:“听我二哥的。”在旁边扇风自己凉快了,却越扇越发的热。
“好,那还请这位公子的二哥再描述一些,在下好让画像再像人……像像真人一些。”画师强掩饰住嘴瓢,继续将上头的眉毛描厚了一些。
“手似鼠爪,鼻似鼠类,下巴似锥……”南名晚滔滔不绝的如实叙述着,在大街上瞎转悠的白一心捂住口鼻走一步打一个喷嚏,耳根红了,脸热得发慌。
“阿嚏!我白一心吃的这么好咋会生病?”浑身有的是力气,就是无缘无故的瞎脸红热耳朵,还有……“阿嚏!”
白一心可不能小瞧了自己的一丝丝异样,连忙拐进了一家看着就贵的药材铺子里,昨天就是在这里称了三斤的鹿茸。
“老板呐,我太虚弱了,阿嚏!把您铺子里最贵的好药给我称一斤回去补补,钱还是记在南将军帐上哈。”白一心转身不停的阿嚏阿嚏阿嚏。
源头的将军府一片乐融融,一人说,一人画,很快便把要贴到大街小巷的寻人告示给整出来了,尤其上头还依着南名晚的意思画着白一心的万分神似的全身像。
非官府统一的悬赏告示,作画者往往会在画像最下头写上名字,画师这次没敢写上去。
画师:“如此甚好,那请问二位公子,这赏金预备出多少?”
南名晚:“十文。”
白一心:“阿嚏!”
“白银三百两。”南亦行又落后了一个字。
画师:“……”手已经不自觉的把“十”写了上去,然后颤颤巍巍的把“文”字添了上去,又重新沾了墨,将十字描得又黑又粗,够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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