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梅实在忍不住,困惑地问道:“为什么爱纱是受害者?他们两个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吧?爱纱出过后,申冰才搬进来的呀?”
虞珊珊又拿起一瓶酒,打开盖子,举起来对着申冰说:“怎么样,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帮你说!”
爱纱突然惊恐地捂住耳朵,说:“不要,你们都不要说,我们今天不是来给沈清庆祝生日,来研究一下小玲的事情吗?”
虞珊珊突然支撑着站了起来,对爱纱说:“你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吧?”
爱纱掩面大哭,申冰慢慢痛苦地站起来,举着酒瓶,走到爱纱面前,跪了下来,说道:“你惩罚我把!当年,当年我就是那个唯一的目击者!你母亲发生车祸,被撞倒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沈清和袁晓梅惊诧地相互对视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虞珊珊踉踉跄跄地挪到申冰旁边,也跪了下来说:“要这么说,我也算半个吧!我虽然不是目击者,但是当时我看到晚归的申冰,加上第二天的新闻,我其实也猜到了大半。后来,申冰搬到我们宿舍,我也很想把猜测说出来,但是爱纱你已经出国了,我也联系不上你,我想可能是你自己也不想知道吧。”
爱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虞珊珊和申冰说:“你们起来吧!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妈她……一辈子就是个苦命的人,可能对于她来说,早点走,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虞珊珊惊诧地抬头看着爱纱说:“为什么?对你也是解脱?那是你的妈妈呀!”
爱纱突然哈哈大笑,也打开了一瓶酒,大口地喝了起来,然后才说:“她是我妈妈,亲生的妈妈。但是,她两次改嫁都让我从一个深渊坠入另一个地狱!”
这时候,音乐也突然停了,大家各自就近坐了下来,虞珊珊和申冰互相依靠着,直接席地而坐。
爱纱擦干泪水,把酒一饮而尽,说:“你们谁都不要和我比惨,我这半生,可能拍十部电视剧都不嫌多。我才四岁,我爸就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掉下来,高位截瘫,没多久就喝农药自杀了,这还是我后来听我奶奶说的。我六岁那年刚刚懂事,我妈就带着我改嫁给一个屠夫,那简直是个魔鬼,每天晚上喝醉酒,就打我妈和我,还把我妈关起来,不让我去上学。”
爱纱开始哽咽起来,有些说不下去了,袁晓梅和沈清赶忙坐到她身边,从两边抱着她,单个人的头紧紧地靠着,爱纱这才继续往下说:“后来,那个屠夫一次喝醉酒,掉到了化粪池,就这么死了。我妈和我才从算逃了出来,我妈带着我到城里打工,因为附近的村子里都说我妈是千年寡妇,我也只能辍学,到城里陪着我妈。那时候我已经八岁了,却只能趴在附近小学的窗户上偷听,后来那个校长可怜我,才让我去上学的。”
虞珊珊打开一瓶酒,递给爱纱,自己也打开一瓶,对她说:“你要是太痛苦,就不要往下说了,一块陈年的伤疤被揭开,那种痛,我懂!”
说着虞珊珊自己开始咕噜咕噜,仰头喝起酒来。
爱纱结果酒瓶,也喝了起来,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都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我妈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跟我们租的那个小区保安又好上了,因为没有户口簿也没办法领证,我们只好和保安一起睡在传达室,倒是省了租金。但是,我们的运气真是背到底朝天,这个保安居然是个畜生,有一次趁着我妈没回来,居然想……想爬到我身上……”
沈清和袁晓梅明显感觉到爱纱开始颤抖,赶忙用力地抱住她,并握住她的手。爱纱再次失声痛哭:“第一次他没有得逞,因为我的尖叫声引来了过路的人,他们救了我。那个畜生等我妈回来后,威胁我们不能报警,否则就让我们一起滚,还拿菜刀想威胁我们。结果在推搡中,那畜生摔倒,后脑勺砸到了桌脚,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他还是报警了。我妈虽然是自卫,但是被判了刑。”
爱纱无力地靠在袁晓梅的肩膀上,空酒瓶也从手上滑落下来,她闭上眼睛说:“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勤工俭学交学费,好不容易等到我妈出来,没想到……”
爱纱这次没有哭泣,她精疲力尽地靠在袁晓梅的身上,小声说:“晓梅,你知道我羡慕你们,多羡慕你吗?我不求要沈清那么有文化的父母,也不奢望申冰的高干父母,我只是希望像你们一样,有一个普通的家,哪怕再穷再破,我都会觉得很幸福的。”
虞珊珊突然哈哈大笑,说:“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羡慕别人的父母呀,来干杯!”
虞珊珊又递给爱纱一瓶酒说:“我原来一位我是咱们几个里面最惨的,看来有的时候有些无形的伤,才是最疼,最无法抹去的。”
袁晓梅叹了口气,对虞珊珊说:“你呢?你手上这么多伤痕,又是怎么回事?我们一直都以为你是我们当中最天真浪漫,有无忧虑,天塌了当被子盖的人。”
虞珊珊再次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大声哭泣起来:“我虽然父母离异,但是他们确实都很疼我,但是他们都只是觉得欠我的,他们把对我的好,当做他们彼此比赛和较劲的工具,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们给我的爱,是他们以前的爱,是他们觉得欠我的爱,是不是很绕口,很搞笑!”
虞珊珊边哭变笑,让大家不知道如何宽慰她。
袁晓梅摸了摸爱啥的头,说:“你们原来都羡慕我呀!真的是太意外了,我其实很羡慕你们。我感觉我的童年都在演戏,演乖乖女,演好学生,我生怕自己行差踏错,父母会再去生一个弟弟。而我自己现在也是儿女双全,想想当时自己幼稚的想法,唉……”
沈清突然站了起来,给自己也开了一瓶酒,并且叫来了服务员说:“再来两箱,哦不,四箱啤酒,帮我们都打开!”
没多久,酒就送来,大家走到一起,分别拿起一瓶酒,大喊:“去他X的羡慕!”
“那个小玲的事情,我们……”袁晓梅突然问。
虞珊珊、爱纱和申冰都已经醉得不行,无力地坐着,靠在桌上或是椅背上。
沈清的脸也很红,对袁晓梅说:“申冰当天就把录音给我听了,我仔细想过了,这个女孩显示主动通过捐款留言吸引我们注意,然后假装可怜来见我们。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忐忑,只是那时候我家弟弟要做手术,我也是在无暇多想。但是,出院这两天我琢磨了一下,发现很多不对劲,包括她对你们说到性侵的时候避重就轻,没有任何细节。包括,高伟明怎么会突然找过去,他们去了医院以后,为什么息事宁人?甚至,高伟明明明已经知道我发现了,还是佯装不知,对我只字未提,我都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袁晓梅担忧地说:“这个事情,实话说我只是在新闻里看到,没想到会发生在身边。以我的生活经验,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来之前,我和珊珊还商量下着说,要不要跟申冰爱纱一起好好合计合计,谁知道,今天大家这么失控!”
沈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环视着醉倒的三人,笑着说:“我倒觉得挺好的,只是大家都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无论是什么,我们其实都彼此信赖,小玲的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但是十多年的友情要比什么都珍贵。”
袁晓梅举起酒杯说:“对,敬友情,敬岁月,敬自己,来,干杯!”
沈清与袁晓梅干杯的时候,虞珊珊还迷迷糊糊地想站起来,也过来干杯,沈清和袁晓梅哈哈大笑。
袁晓梅笑着说:“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有故事,没想到大家这么多年有这么多话没有倾述,没想到我们大家其实都偷偷羡慕着彼此。”
这时候,包厢的门突然开了,是杰森过来看她们,他赶忙走到爱纱身边,把她攘入怀里,心疼地说:“怎么喝得这么醉。”
廖可也摇摇晃晃地过来了,看到虞珊珊,直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虞珊珊的肩膀上说:“你没事吧?我不管,今晚你开车!”
高伟明也跟了过来,他显然是全场最清醒的,他淡淡地说:“你们几个人开车的,我帮你们叫代价吧。”
这时候,虞珊珊突然推开廖可,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晃悠到高伟明面前,摔了他一巴掌,骂道:“畜生!”
骂完,虞珊珊便晕了过去,还好被袁晓梅和刚刚进来的刘锋扶住。
空气突然冷却,大家在惊讶中,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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