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姐姐带来的小米留得最后一点米汤,女孩难得吃的很饱。而久违见面的姐姐也很长时间没见自家妹妹,说要和妹妹去侧边木棚搭的小屋挤一晚。
床榻上,两姐妹像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的挤在一起,像冷夜里两只互相取暖的小鸡仔。
“阿姐,你眼角怎么了?”女孩问。姐姐睡觉时已经去掉了遮盖眼角的围巾,露出在黑夜里也十分显眼的青紫痕迹,明显是由于暴力的痕迹。
姐姐沉默一会儿,说道,“阿妹,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活着的是我们。”妹妹并听不懂姐姐这绕口的话。但既然姐姐问了,她就回道。“是神明给了我们生命,所以我们要活着。吃饭,喝水,然后迎接生命的结束。”
姐姐侧过身来看了下瘦弱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妹妹,“你这都哪里听来的”。妹妹笑了,“柏大爷说的。”
其实村里并没有这个人,妹妹几乎没有朋友,如果把村口的她时常对着自言自语说话的大柏树算一个的话。
只是妹妹已经并不小了,很多事她都明白,只有这些大人以为她还小。也因此会给她说很多以为她听不懂的事,就像这次一样。
姐姐抱紧了她,不像往常。只是她太累了,伴着皎洁的月光,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被窝还是暖的,她一摸右手,搂着她的人已经不在一边了。
她猛地一睁眼睛,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有人在旁边说,阿妹,他们都让我回去,可我回去哪里还有活路,就是为了给阿耀换亲。我就忍着嫁给了那个人,只为了他堂家侄女能嫁给阿耀,没想到啊……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但此时她觉得十分不妙,像预料到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于是她飞速的套好外衫跑了出去。
秋天的清晨很冷,她穿着单衣,跑到了山后的那条汹涌的激流,迷糊中她姐姐似乎提到了那儿。
她费尽全部力气,挣扎在高岸边,目光瞧见了挂在溪流裸露岩石上的粗糙围巾,被打湿的围巾似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被砸下来的溪水拍走了。
最后的念想也没有了,她想。恍然间,她想起来了,姐姐最后一句说过。”好好活下来,带着我的那一份”。
此时的她眼前一黑,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和过于猛烈的奔跑运动,她蹲坐在地上,很久眼前才恢复光明。生活或许就是这样,给你一点希望,最后又能让你一无所有。又开始了重复的生活,成为了现实的奴隶。
傍晚忙完所有活的她提前回了家,她已经心力憔悴,想找个地方好好躺躺,忘记这一切。像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一样,她清晨回去后也没有说任何关于姐姐的事,她明白在父母眼里姐姐已经出嫁是别人家的人了来去由她,当然她不会这样想。所以那时女孩沿着溪流走了很远,但没有寻到任何关于姐姐的痕迹。
还是昏黄的烛火,她还没来得及走近主卧房,只听见故作小声的低语。她没有继续推门而入。
“早上他姐男人来了,说是把他姐换回去就给我们粮食。”是母亲的声音,“哼,我才不信。我看他是想……”后面她没有听见,声音时而微弱。
“昨天隔壁过来和我们说,要不换一换。”女孩没有听懂他们的话,只听见父亲说“与其便宜他们,还不如我们自己下手。这样或许还能熬过这一阵儿,至少咱们和阿耀还能活,不能丢了香火。”
女孩这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恐惧,想要跑却不小心踢到了后面的弟弟,只见小男孩阴测测的笑了,女孩想捂弟弟的嘴,他似乎意识到了。故意大声叫道“姐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屋内的人倏然站起,她赶紧往外跑。
后面紧跟着她的先是父亲,只听见他喊,“你跑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停。
五天前,她在捡麦子还见过隔壁的三姑娘,那是隔壁人的第三个女孩,当天半夜她起夜的时候,听见呜呜咽咽的声音,好奇驱使她从墙壁的缝里望过去,看见了好像是只剥了皮的小兽蜷缩在隔壁屋的角落里。
她心里产生了一个疑虑,这个时候那里还有牲畜。而在刚才,她确定了,旱灾这么久了,能吃的都吃了,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牲畜,又用什么来做爹娘许诺阿耀的肉蛋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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