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不是吗,你知道我不会愿意的。你心里有江山,有宏图霸业。可我不一样,我不属于这里,我早就厌倦了这样尔虞我诈的生活。”谢珩直视他的眼睛。宇文岚眼里蔓延出失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不会强迫你,有一天你若是想通了,我会等着你。”宇文岚眼里是满满的深情。他的药已经喂了一半,此时此刻,他手紧紧捏着碗缘,骨节发白。
“那个试探萧璟的人,是少羽?”谢珩问道。她虽然并不精通武功可以说是根骨奇差,可她早就发现他没有离开,一直跟在她身后。而且他落水,皇后那里没有察觉,反倒他可以那么及时赶来,已经足以让她怀疑。
“是,阿珩,萧璟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你和齐旻都要离他远些。父皇忌惮晋王。齐国公府最好是能避则避。”宇文岚有片刻的愣神,似乎是没想到谢珩会察觉。
“也只有你,可以把利用别人的话,说的这样好听。让人怪不得你。”谢珩扭过头,嘴角勾起讽刺的笑意。她多希望那个人不是他,是皇帝,是太后也好。
宇文岚心下一痛。“阿珩,我不是……”
“子归,我也许从来都不懂你,你孜孜以求的到底是什么呢?”谢珩声音渐渐软下去,带着迷茫探究的眼神慢慢的问他。
宇文岚心头一怔,她的话像是一柄刀刃,一刀一刀划着她的心。“好了,天色晚了,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宇文岚突然站起身来,眼神有一瞬间的闪避,连声音都冷了三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们从儿时的无话不谈,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每一次谈话都不欢而散。曾经乖巧的追着他喊太子哥哥的谢珩,也变得与他话不投机,针锋相对。
他拂袖离去在门口管好门便听到里边有瓷器哗啦落地的声音。宇文岚眼神一顿,皱了皱眉,那一瞬间他好想想冲进去抱住她,告诉她他这辈子孜孜以求的是与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是他可以守着她一辈子,可是他不能,他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离开了。
殿里倚靠在床头的谢珩看着面前一地的碎片。怔忡的出神,眼眶里浮起了雾气。她不明白,自由的生活哪里不好,陛下告诉她,他做了皇帝,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可他没有一刻是开心的,从他爱的人死去,他就已经万念俱灰,坐在朝堂上的,不过是一具傀儡。
她囿于这皇宫里做着些无谓的尔虞我诈,真的厌倦极了。她无时无刻的想要离开,做一个自由的人。变成一个她想要成为的人。
此时,那扇沉香木雕百鸟朝凤。上面绣着空山新雨图的屏风后,走出一个人。
谢珩定睛一看,竟是萧璟,他没有穿今天白天的宝蓝色衣衫,而是简单的黑色箭袖长袍,衣袍上只有简单的暗纹,腰间只挂着简单的穗子。站在黑夜里让人看不出来。
“世子不知道这是女子闺房吗?”谢珩不着痕迹的正了正神色,她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谢珩的手已经伸进枕头下握着那柄匕首
“知道。”
“那你进来做什么?”谢珩皱着眉头。
“我来是来感谢今日公主救命之恩。”萧璟始终只站在远处不曾近身。他年纪不大,一脸的局促。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好看无用的质子,如今看来你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加不简单。”谢珩勾唇一笑,声音颇有些虚弱。
“我今日不为救你,你不必感谢我,我劝你趁此时我丫鬟没有回来,我没有改变主意,赶快离开,若是被禁军发现,靖王府可就被人寻了错处。”谢珩越往后说,越是气若游丝。
萧璟知道她刚醒,身体不好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了个小玉瓶在桌子上。便离开了,她与宇文岚的话,他全部听在耳里,原来她心里好像有个人。
她伏在宇文岚的肩头,那抹鬼魅一样的笑意,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他与她仅有一面之缘。原本他根本没有必要以身涉险去陷害孙巧如,可她这样做帮了他,惊动了太子和少羽。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此时的萧璟犹如鬼魅一样穿梭在宫廷殿宇之间。宫里的禁军没有一点察觉。此时的谢珩看着萧璟离开,心下一松,她艰难的起身,去刚刚他离开的窗边,看了看窗外,一片漆黑。他刚刚翻窗的动作并不迅捷,应该武功不高。若是他早就在房间里,刚刚子归也应该发现了。想来是刚来不久。她着实有些看不清这个人,之前在钟萃宫看上去一副孱弱无用的样子,可她却隐隐约约只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公主,你怎么下床了。”阿盏手上拿着暖壶,推开门就看见谢珩站在窗边的风口上。有些着急道。
“窗户开着有些凉,我想起身关着。”谢珩被阿盏的话惊回了神。笑道。阿盏赶快放下暖壶将她扶到床上躺着。
替她掖好被子,还一边碎嘴道。“这种事唤人做就是了,公主怎么亲自下床。”
谢珩没有作声,阿盏看着地上的碎片,心下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却没有多问,只嘱咐谢珩好好休息,便默默将地上的碎片收拾了了出去。
谢珩伤在手臂,睡觉也不能随意动弹,折腾了大半夜,她却一点也不困。只闭上眼冥想,她在溺水那一刻,看见了好多人,垂危的阿娘,送她进宫的父亲,朝他笑的兄长,还有很小的时候送给她糖吃的宇文岚。冰冷刺骨的水,让她现在都心生畏惧,她以为那一刻她失算了,她也许真的会死,那时候,她突然很后悔。若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死在了这里。她不如早就答应了子归,或许他们之间还不会如此剑拔弩张。她心里还会期待,有一天她会穿着嫣红的嫁衣嫁给他。她那时候真的后悔了,后悔动了恻隐之心,救了那个萧璟。只是她真的觉得,他好像当年的子归。那时候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母亲,在冷宫里长大。他就像被家人抛弃一样在宫里孤立无援,像极了今日萧璟的处境。那时候她无意间瞥见萧璟在宫门口默默垂泪。就像看见当年的子归坐在冷宫满是落叶的阶上,眼神里满是祈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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