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哭出来,才能证明自己不是白眼狼?
是不是哭出来了,皇祖母就会感知自己的一片孝心?
或许是的。可是越难过,越哭不出来。越想嚎啕大哭,越没有泪意。
她打量着这间暖阁,狭小却温暖,每一件物品都是原来的模样,满满都是小时候与皇祖母一起的回忆。
那时候,自己的母后忙着处理后宫事务,对她疏于管教,皇祖母就把她接到自己的寝宫里来照养。
她调皮顽劣,不爱吃饭,只爱满院子乱跑。一向端庄严谨的皇祖母会追着她喂饭吃,当时还规定,吃一口饭可以得一枚钱币。这才勉勉强强把她养大。
她身体偏寒,很怕冷。皇祖母就辟出了个暖阁给她住,每天派专人给暖阁里烧炭火,从早烧到晚,一天都不停歇。有的时候,祖母还会陪着她一起睡觉,给她讲各种故事,乡野志怪,古今历史,八卦轶事,什么都有。
长大后,有很多人宠着她,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却都没有祖母的爱来得温暖而让人眷恋。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很难过,鼻子微微有些酸意。
“皇祖母,今天是我生辰啊。你都没有陪我。”她一字一句地说,仿佛是说给过世的太后听的。
“我才不是白眼狼。你别听永安瞎说。我只是,只是不相信,你就这样走了。你前几天还说要给我找个好夫婿呢。”
“往日,永安说的那些话我并不是很在意,可是今天她说那些话,我就害怕你会误会我,我怕你会真的觉得我是个白眼狼。连梦都不会托给我。”
“你来我梦里好不好?我好想跟你说会儿话呀。”
低低的细语很温柔,也很缱绻。
忽地,有双鞋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蹲在地上,因此看不清来者何人,只能看到一双鞋子定定地站在自己面前。
黑暗里,她仰起头,朦胧的眼睛里隐隐约约是慕允清的轮廓,清隽明朗的人儿低下头凝视着她,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
“你来干什么?”她懵懵懂懂地说。
慕允清勾起唇角,晃晃手里的东西,“来找你呀。”
“找我?找我干什么?”
永宁本就长得好看,此时睁着一双水润墨黑的眼眸仰头看着他,脸颊白里透红,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原本理智清醒的神情被迷茫懵懂替代,撩得慕允清心发痒。
“唉。”慕允清认命地叹口气,用打火石点着了手里的又长又细的事物,顿时些许明亮的焰火就点亮了永宁的脸颊。“我的公主殿下,生辰快乐。”
永宁怔怔地看着他,眼睛里有些许微光,不知道是烟花的光亮,还是泪水。
“今日是你生辰,不能放大烟花,所以我就偷偷地买了些小烟花。你可不能去御前告状,说我在国丧期间放烟花。我这是为了你呀。”慕允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捧这种线香烟花,递给永宁。
永宁用一只手接过,呆呆地瞧着手里的烟花。
“来。”慕允清伸出一只手,要拉永宁起来。
永宁将不拿烟花的手从袖子里探出来,一点一点向上,最终握住了慕允清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一下子扑到慕允清怀里。
慕允清没料到公主会来这么一下,向后踉跄一下,终究稳住了。
永宁顿时嚎啕大哭,眼泪终于顺利地流了下来,慕允清身上的暖意蒸得她更想哭。
慕允清也是愣怔一下,反应过来还是把手抚上永宁的背,温声说,“哭一场就好了。公主也是人,不要每天端着了。”
哭过以后,永宁清醒过来,瞬间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当,红着一张脸与慕允清分开。看着慕允清被沾湿的衣服,永宁颇为不好意思,“对不住啊。”
“没关系。公主殿下能抱微臣,是微臣一大幸事。微臣一定要将这件衣服脱下来挂在大堂上,上书几个大字作为留念。”
“哪几个大字?”
“永宁公主泪水沾湿的衣服。”
永宁“扑哧”笑出声,“本宫没料到你这么爱耍贫嘴。”
“公主,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如对着这些烟花许个愿?”慕允清看着永宁高兴了,松口气,问道。
“好啊。”
永宁双手紧握,置于胸前,对着慕允清点燃的烟花,虔诚地许了一个愿。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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