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己从日本带的,藏在酒窖里,我在德清有专门的酒窖。”
“既然唾手可得,为什么不直接网购了事?”
“呣,”鹤也喝了一口烧酒,习惯性地摸了一把前胸口袋里的烟盒,但终究忍住没掏出来,转手拿叉子去叉了一条马步鱼干来吃。“以前要买一瓶酒,我得亲自从博多港坐1个小时的高速船过去壹岐才行,如今人们在手机上点点就能拿到。要我说,网购并不是什么好事。真正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如果随随便便能用钱解决的,算不上什么本事。炫耀、吹嘘都不值当,更别和人提那是自己喜欢的事物了。话说回来,壹岐岛在16世纪就开始酿酒来着,蒸馏技术还是从中国传过去的。所以只要问对师傅,肯动脑子,多动手,总是能自己酿出上好的麦烧酒。”
听起来,鹤的话很有些道理。一切单凭金钱轻易能够买到的东西,都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事。照此推理,到底要怎样得到,才够得上资格和别人大声说:这是我喜欢的东西呢?
吧台的最外头有人抬手,招呼要凉拌桔梗。操作柜后穿藏青色麻衣的厨子应了一声,两三分钟后,那道菜便出现在传送带上,缓缓地从我面前经过。
我问鹤:“你在日本待了多久?”
“六年。”
“怎么会过去?”
“留学过去的。”
“不赖。”
鹤咧开嘴,露出梁家辉氏的微笑。
“嘿,我说,我怕是大你五六岁的模样吧?”
我不解地看看他。
他转过头,喝了一口酒。“在我们那个年纪,那个家乡,去韩国、日本留学的人很多,简直可以用潮流来形容。这说起来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美其名曰‘留学’,其实是花比钱在劳务公司登记个名字,然后被送到日本打工赚钱而已。”
“唔。”我说:“多少能理解,南方有不少人成年时选择去广东打拼,或者干脆去香港。”
“嗯,小时候不会读书——不是不爱,而是真的不会。事实上我挺喜欢书的,有那么一段日子,还挺当作一回事地想成为什么大学的教授来着。可是现实情况是我不管怎么努力,怎么拼搏,都抓不到要领。”
鹤伸出右手,抓住自己的衣领,做出往上提的动作。“就像鸭子一样,大部分人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是鸭子的脖子,只消一抓就提起来了;可我不成,看那些鸭子,怎么看也看不出脖子在哪——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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