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垂落,粲然霞光绽放着最后的余韵。
飞鸟掠过长空,停在一棵老松上。梳理着羽毛,鸟眸轻眨,落在远方青黛色的山峰上。
咿咿呀呀的山歌随着风声荡开。
由远及近。
一个肩抗野狼手里提着肥兔子的猎户显露了清晰的轮廓。
这猎户名叫陆行一。
他们老陆家世代打猎为生,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这名字还是一位借宿他家的老先生,为了报一饭之恩给取的。
取“知而后行,知行合一”之意。
今天,陆行一显然很高兴,嘴里哼着歌,脸上也挂满着喜悦。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他是猎户,就是靠着大山里的野物养活着。
今天,不光是打到了野狼和兔子,他还好运气的遇上了一只撞死的大虫。
虽然很纳闷老虎也有撞死的,但心里高兴啊。不说几百斤的大肉,光是虎皮虎骨这些东西拿到城里就能卖到好些个钱了。
有了这些钱,他就能让阿珺过上好日子了。
陆行一脚步轻快,扛着一两百斤的大野狼丝毫不觉得沉重,很快下得山来。
茂密的林野不在,遮掩的视线很快开阔起来。
一座小山村映入眼帘。
走的近了,山村的轮廓渐渐清晰,像是一幅渲染开的水墨画铺就开来。
宛如白玉一般的河流横在村前,田野、菜地、屋舍,奔跑的大黄狗,嬉笑的孩童,尚在田间劳作的村民,相映成趣,如画一般。
这就是他的村子,他的家。
陆行一硬朗的五官变得愈加柔和,想到那个在家里等待的人,他心里就觉得暖暖的。
和村子里的人打了声招呼,陆行一迈动脚步,朝家赶去。
今天的收获颇丰,山里还有着一头大虎等着他料理,他迫切地想把这个喜悦的消息分享给阿珺。
阿珺,名叫谢琦珺。
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后家中遭难,为当时进城买卖的陆行一所救。
之后,她便成了他的妻。
村里人直道陆行一有福气,得了个这么好的媳妇。陆行一也这么觉得,在他心里,这世上再没有比阿珺更好的人了。
虽是大户人家出身,但却并不娇气,性子也是极好的。
让陆行一心中既是安慰又是心疼,阿珺跟着他还是吃苦了,也在心中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努力打猎让阿珺过上好日子才是。
“...今天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唇角露出一抹笑容,推门而入。
暗淡的烛光点亮了屋子。
一个清丽明艳的身影坐在桌子旁,听得声音,闻声看来。
“你回来了。”
如碎玉碰撞,清脆动听。
“嗯。”
陆行一放下手中猎物,掩饰不住的喜悦让他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他的好消息。
“今天不知怎的,山上死了许多野物,我还遇见了一只大虎,约莫能有四五百斤呢...明日我再进山看看,往深里走些,说不定能遇到更多...”
“那真是极好的。”谢琦珺静静听他说话,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说着说着,陆行一就有些不自在了。
阿珺今日怎么一直看他,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行一。”
“嗯?”
“你说人活在这世上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有哲理性的问题,但陆行一的生活经验不会让他总结出多么有深度的答案。
“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想到阿珺曾也是富贵人家,陆行一又加上了一句,“做个大官?”
这想法真是...
朴素又无知。
谢琦珺垂下眼眸。
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平静淡漠却又让她振聋发聩的声音。
“凡俗之命,不过百载。纵使王侯将相千古一帝,百年之后,亦是一堆枯骨。”
“苍茫天地,凡尘如草芥蝼蚁,唯道为真,至高至大。”
“爱恨贪嗔,六欲七情,此为红尘劫祸。不斩情丝,何以求道,不断尘缘,何以成仙?”
“是凡是仙,只在一念之间。汝,所求为何?”
所求为何?
凡,
亦或,
仙!
“阿珺,我说错了吗?”见谢琦珺一直沉默,陆行一以为她对自己这个答案不满,不由得心有惴惴,说话也带上了小心。
“没。行一你说的很对。”谢琦珺忽然展颜而笑,像是冰雪初霁,满室的昏暗都因她这一笑而骤然亮起。
陆行一也笑了起来,阿珺是赞同他的呀。
谢琦珺笑着,站起了身,目光停在挂在斑驳墙壁上的一柄剑上。
黑亮的鲛皮为鞘,剑身修长,没有一丝灰尘落下。
冰魄!
谢家世代相传的一柄剑,即使遭劫谢琦珺仍旧把它带在身上。平日里也是异常宝贝的,每日擦拭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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