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想,林筠儿所谓的时间太早,出门未免引人怀疑,所以打算四更才起身。
那不如,就由他们先一步过去,先到先得。
人们对于萍水相逢的人,大抵信任度都不够,所以当面问出的答案也就至多只能信任三分。
可是他们对于背后窃听到的东西,尤其是听到了与当面听到的东西截然不同时,那一定会对窃听到的东西深信不疑。
他们对人对事的有所保留,也同样是他们看人看事的态度,觉得所有人也同他们一样。
总想着害人的人,肯定也同样觉得有人一直想要害他。
所以,他们觉得,光明正大告诉你的一定不可信,背地里听来的才是自己真正该知道的,甚至还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而感到窃喜。
最终,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
更何况,林筠儿所言其实也算的上九真一假,龙眠山是真,紫气东来是真,祥瑞之地也是真,鬼林乃九死一生之地也同样是真,这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倒是让他们也听不出来蹊跷之处。
如果他们兄弟二人当真是行径磊落之人,那林筠儿在楼下与他们所说的话,其实都是真的,也算是彼此坦诚相待了。
只不过有些人偏偏要做那梁上君子,对他说真话不爱听,却对那虚妄之言情有独钟,到时候吃了瘪,也不算是有负于他。
看着徐家兄弟走了,客栈里的人也都不动声色地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自是知道,徐家兄弟一定是得了什么可靠的消息。
当然,不能让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些人平日里也不是吃素的,出来混的,见者有份,总得人人都分上一杯羹。
而且,现在既已有人走在了最前,那跟着车辙子走的人,也便不算做太危险。
客栈里又安静了下来,这次是真真正正的安静了,因为除了那间天字一号房,再也空无一人。
“今日之势,你有何看法?”
顾承风见四下无人,便又重新问了起来。
“今日初来酆都,我见城外南郊氤氲之气弥绕,如此钟灵毓秀的宝地却有迷雾累月不散,必藏结界。
那片鬼地阴气极重,怕是山间亦有玄机。
我见城南近郊武隆山区地势险峻,多有奇峰怪石毒虫异兽,想必爹爹所言绝顶峰定是在此山间。
我故意放出风声说是在东边,是早已料定那些人贪生怕死,鬼林之地不敢闯,可是那龙眠之山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便去的。
本来我之前也有在这两处之间犹豫不决,可是今夜一观酆都风貌,人情世故,便知这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境,就确定了,是南郊。
承风,赤髓刀如何了?”
筠儿在黑暗中触了下他的手,她的手已有些冰冷,却渗出了汗。
“还压得住。”
说罢顾承风便将背后破粗麻布的行囊拿至身前,包裹赤髓刀的破布囊在黑暗中闪着一缕幽幽的红光,轻微的震颤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一般。
“希望此行事了,赤髓归源,你我能再不问江湖事。”筠儿向后靠了靠,手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今日我观城中地狭人稠,不过三四家客栈,百姓也不过几十户。
粗略算下来,此次聚集的江湖客可有千余人,但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然而最有名的长安金刀世家,一直未曾谋面。
还有,还有很多我只在寒山卷中拜读过的高人,他们都没有出现。
到底是谁泄露了风声,知道我们会来此地,派了这么多想送死的人来挡路?
最奇怪的是一个人,谢语霖。
凌云谢家,只有寒山疑卷中略带过几笔,自古行踪诡秘飘忽不定,武功路数也不能得知一二,且看今日那人,我只觉是心性无常之人,你务必要多加小心才是。
其余诸人,包括那徐家兄弟,也万不可轻信。
来的人,不应该只有这么少。
一定,一定还有在暗处的。”
顾承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徐家兄弟虽然剑走偏锋,武功路数不按常理出牌,可毕竟不过蛮力与巧劲之间的取舍罢了,倒是不足为惧。
只是那谢语霖,你可有看出深浅?”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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