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谁?”花郎依旧没什么表情,安静地瞧着湘君的动作。
“糟了,我竟忘了问她的姓名。”湘君的脸皱成一团,急得在地上乱跳,像极了一只丢了鱼,撒泼打滚的小猫。她前一刻叫喊着要骗子性命,下一刻便又坐地唏嘘,转瞬哭笑的模样,逗得花郎开怀,令向来寂寞如冰的燕至堂都有了生气。
“陛下,不准笑。”不知何时,太傅阿望站在窗外的大树底下,落了满肩的杏花。
燕至堂鸦雀无声。阿望生着一张冰块脸,湘君从不敢与他说话,每次来见花郎,也都要趁他不在。今日分明说他远行,怎得情报这般不靠谱。
黄门推开了大门,阳光海浪般攻下了,花郎暂得宁静的小世界。他躲了太傅这些日子,终是要见面的。
太傅阿望是个怪人。别的夫子育人,端端是些君子明德,亲民至善类,他自不教这些,只不许花郎笑。可人食五谷,哪有不笑的道理。
阿望便到处寻找人性大恶,将它们同花郎收在一个炉子里,一困便是数月。年幼的花郎受了惊吓,如太傅所望,变得沉默寡言,也不愿笑了。
可真当他不笑了,阿望却又说花郎变了,变得不再像他。
后来,花郎悟到了。阿望是不想他成为一面镜子,喜怒都叫人看去。
再后来,他决定将情绪都藏起来,只留下阿望最舍不得的笑。
可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冷漠的人。
花郎站起身,行礼道:“情欲实难掌控,请太傅再宽些时日,我必做好。”
阿望看着他,“你都几岁了?还要宽到何时?”
湘君永远见不得有人难为她的陛下哥哥,也不顾畏惧之心,“太傅忒过分,开心时要笑,伤心时要哭,这实实在在的感受如何能假装?”
阿望笑了,布满皱纹的脸皮被扯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你懂什么?他不会装,会装的大有人在。他只有骗惯了人,才能分清他人的真假。”
言下之意,湘君不懂,花郎也不懂,只有阿望一双饱经风霜的老眼,隐着悲痛欲绝的光。
湘君带着对阿望的不满走了,花郎为她说话:“她待我很好,太傅何必吓她。”
阿望却告诉他,“世上哪有不求回报的善意,她待你好,不过是念着你能护她周全余生,能助她父母震慑住觊觎西山财富的山君。阿郎未免太单纯。”
花郎沉默着,捡起落到地上的碎花,缓缓道:“那太傅呢?太傅又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待我好。”
阿望愣了,许久才问:“陛下此话何意?”
花郎变成少年,将第三个梦做了无数次。一段被人遗忘近千年的记忆,也如云雾背后的明月,渐渐明朗起来。少年因得知惊天秘密失了双腿,而那夜潜入上藻殿告密的,是自幼教他识字的太傅。太傅模样不清,花郎只知道少年唤他阿望。
阿望,与他的太傅一个名字。
谁也不知阿望来自哪里,花郎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他的十岁生辰宴。怀德领着白发苍苍的阿望,告诉他来者是遍知天下事的书仙,日后便是他的太傅。
花郎从前便知晓书仙学识渊博,那日只顾得高兴,却忘记了关键的一点。
“书灵有寿三百岁,太傅今年寿几何?”时过百年,花郎终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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