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想想,为什么这李招林要对付沈家?有仇?”
听李史认真说话,不显也跟上了思路,“素无往来,无仇无怨,为的是沈家的万贯家财。”
“嗯,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这些年被抄家的大富人家多吗?”
“不仅多,而且越来越频繁了。”
“你觉得咱们宫中的那位天子知道吗?”
不显沉吟了一会儿,虽然世人只道圣上昏庸,让宦官当道,贤臣被罢。但是自从上次面见的对话,不显知道这并不是事实,“应该知道。”
李史满意地点头,眼神里满是褥子可教的欣慰,“嗯,那你再想想,为什么圣上准许他们这么做,是圣上真的就相信他们行的是正义之事?满朝的大臣都是在污蔑他们?”
“嗯,万一圣上就是被他们蒙蔽了呢?”
“这样想的大臣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宦官和朝臣争斗不休,却一边倒的都是宦官取胜。你可听过文大人?”
“是那位年近七十,一生以儒学为宗旨,以仁义为准则的文大人?我听人说过他不少好话,真正是为民着想的人。”
“就是他,只可惜迂腐了点。前些日子文大人被免去管制,让他回乡养老去了。你可知什么原因?”
不显摇头。
“文大人向圣上进言,亲贤臣,远宦官,圣上哪里理他,转身就要走。文大人在殿前趴在地上握着圣上的脚后跟痛哭,言如今宦官恶行,百姓困苦,大汉危局。一番衷肠肺腑之言,闻着伤心,即便是圣上也于心不忍。结果圣上没有像对其他进言的大臣一样罚去左校做苦役,只是避而不谈,转身走了,最后发下旨意让文大人回乡养老,还体恤老臣,恩赐了百金养老。可见,文大人一番忠心圣上是明白的。”
“所以,宦官抄家没产其实是圣上的意思?”不显瞪大了眼睛。
“你别说,你眼睛瞪一瞪还挺大的。”
“……”
“用用脑子,自己想想。”
不显不可置信地轻声说道:为了是充公的家产?”
“之前听你算农户一年的收入和支出的账你算得很细,你算过朝廷的账没有?”
“我就是一小民,算自己的账还能算清楚,朝廷那么大一笔账,我自然没算过。”
“那你可以现在开始大致算算。想想这几个月,西边平定羌人叛乱、黄河泛滥、蝗虫成灾,朝廷花了多少钱?这还是大的,因着这些灾害流民遍地,叛乱四起,虽然都不大,也平定得快,可也得花不少钱吧。再看看朝廷的收入,出了盐铁这些官家垄断的,就只有税收了。可你也知道如今农户不堪税负,或自愿或被强迫依附,地方豪族,隐匿户籍,躲避了赋税徭役。好不容易收上来的税钱呢,如今官场贪墨成风,又有几成上到了朝廷?最后再看看咱们这圣上……”说到此处李史更压低了声音,“挥霍奢靡的程度这大汉朝的皇帝无出其右者。这笔账你算算。”
“所以就以巨商大富之财纾朝廷财政的困顿……”不显有些蒙了。
李史重重地点头,“这也就是为什么宦官在争斗中总是获胜的原因,他们本就是按照圣上的意愿在办事。”
“所以沈家是被圣上盯上了?”不显虚望向前方,“可他是天子,这天底下都是他的子民,哪里有父母去抢夺子女口中之食的?”
李史饮了口茶,毫不在意道:”所以你明白了,即便他们查出了通匪的罪名是栽赃的,也救不了沈家。反正罪名可以任意捏造,说到底还是圣上说了算。”
不显回过神来,“那,那沈家怎么办呢?我,我师父知道吗?”
李史想了想,“荀公子那么聪明,应该是明白的吧。所以,你看,不显,这真不是你我能管的事情。”
不显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师父当初为什么舍弃自己的位置,和他们一起浪迹天涯了。
“李史,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这么聪明。”不显一把抓住了李史正端杯子的胳膊。
李史愣愣地盯着不显的手,“我,我,我没办法。”
不显不信,又加把劲摇着李史的手臂,“我不相信!当初在凉州,我军瘟疫横行,敌军兵强马壮的时候你都能想出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个肯定难不倒你。”
李史手中的茶杯被晃的茶水四溅,不得已用另一只手换下了茶杯,“此一时彼一时啊,现在敌方是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
不显泻了气,颓然地坐了回去。李史看着不显,眼中露出了担忧。解救沈家的办法其实不是没有,昨夜自己想了整整一晚上,有了些主意。但是这是和李招林为敌,和圣上为敌,纵然是思虑再周全,行事也是凶险万分,稍有一步踏错,结果就不可预料,怎么能让不显陷入其中呢!可是,按照她的性子,恐怕自己拦不住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们就等等看吧。我们没办法指不定别人有,沈家靠山那么多,也许就有人化解得了这个危局呢。你还是先写信给刘锋吧。”
不显是没有存粮心里就慌的人,想了想现下也确实没有办法,还是先把钱的事情解决了吧。于是起身去旁边的案几上研磨写信。李史闲得无聊,就在旁边挖苦嘲讽不显的字迹如何如何丑陋,遣词用句如何如何不得体,各种找事。气得不显一边写信一边回击。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掰扯了一下午。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时的不显还浑然不知,她要担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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