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忙抬起脚看了看:“没事儿,我到边上刮一刮就行了。”
二郎刮好了泥土,和不显一起进了屋,吴晓却盯着那刮下的泥土好一会,然后猛的一拍,口里喊道:“明白了。”
众人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他,“你明白什么了呀?”
吴晓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下,“没事儿没事儿,来点菜,点菜。”
吃完饭,吴晓和两位差人回县衙复命,跟大老爷汇报今天的情况。临走时吴晓让不显他们酉时初到他家,说是有事商议。
见吴晓他们已经走远了,不显终于忍不住发问了:“师傅,那吴晓是不是发现什么啦?”
“应该是,晚上去他家估计就是商议今天发现的情况。”
“那他干嘛不直说呀,非得吊着人的胃口。他从那高府一出来这一路神色就不正常,明明发现了什么,就是不说出来。哎呀,急死我了,好想知道啊。师傅,你看出什么没啊?”
荀羽看着不显这副赖皮赖脸的样子,禁不住温和的笑了起来:“你真当你师傅是神通吗,什么都知道。瞧你这个样子,又沉不住气,拿出你做买卖时候的稳重来。你看看,连二郎都在笑你了。”
不显忙回头看二郎,二郎微笑的表情立马收住了。不显又赖皮道:“可是咱们又不是在做买卖。哼,等那吴晓回来,他要是没什么惊人言论,我就,我就……”,同时捏了捏拳头。
“你就如何?”荀羽挑着眉毛斜望着她。
“我就,我就气死我自己呗。”不显想了想自己实在不能怎么样,只能萎了下来。
“诶,二郎,这家鞋店,咱们进去逛逛吧。”不显瞧见了街边的鞋店,不等二郎反应,拉着他就冲了进去。荀羽在后面摇了摇头,苦笑着也跟进去了。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荀羽三人就走到了吴晓家门口。不显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下,开门的却是雷三郎的媳妇云娘。那云娘将三人迎了进来,陪笑着:“今天都辛苦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不显赶紧摆摆手,知道云娘肯定是一早又来门口等消息了。
刚一进门,瞧见吴晓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不显忍不住开口问道:“吴公子查出了些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吴晓莞尔地看着不显:“我查出了什么,你猜猜。”
“那个洞,有什么问题吧。你盯了它半天。”
“哦,有什么问题。”吴晓装作不知反问道。
不显白了他一眼,嘴里嘟啷道:“要知道还问你。”
四人都先坐下了,还是荀羽二郎在左侧,不显和云娘在右侧。
旁边的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们一问一答,终于是忍不住软言问了:“吴公子今天查到什么了?”
看着云娘满脸的期待和不安,吴晓不再玩笑,正色对着众人:“今天我们去查看高府发现了一个可供人出入的洞口,想必贼人就是从那个洞口出去的。大家也都是这样想的。但是有一点,那个洞口是被扩大的,旁边都还有砖石。但是大家注意到一点没有,那些砖石只有在府内有,在府外没有。这说明什么?”
思忖一番,荀羽开口道:“那恐怕是贼人本就是高府里面的人。”
“为什么啊?”不显惊讶得声音都大了三分。
“你这还不明白,实在有够笨的。人如果是要挖洞,那泥土砖石肯定是往自己的方向使劲挖呀。”吴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那这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不是我们三郎做的了?”云娘激动的问道。
“这,这个恐怕还不行。”吴晓有些为难。
云娘的脸色瞬间由喜转忧:“为什么?不是说是个高府自己的人犯的吗?”
“现在只是证明偷盗的人是高府的,但是没有办法证明他没有帮凶。最紧要的是,雷三郎藏有赃物。”
不显插言:“可雷三郎不是贼人,那赃物就是别人栽赃给他的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便是有人知晓了他供认的地方,提前去埋起来了。再往下想一步,那么这县衙里面怕是有内应。恐怕这个案子,要么从内应入手,要么就从剩下还没有出现的赃物入手了。”
话说完,不显偷瞄了一眼吴晓的脸色,知道自己的同伴有人做出这种事,不知道他什么反应。
吴晓垂下了眼,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吴公子可否将失窃的名单给在下看一看。”还是荀羽打破了沉默。
话还没说完,二郎就忙站起身来到吴晓处恭敬地拿了名单给到荀羽,随后坐回身来。这个孩子就是很有眼力见儿。
荀羽仔细看着失窃的名单,都是些首饰金钱,居然还有崔子玉的帖子!
但凡有钱的人家总是喜爱附庸风雅,教人觉得自己不仅在金钱上高人一等,就是在精神上也可以俯瞰众生。
不知什么时候,不显坐在了荀羽旁边倚着身子把脑袋凑了上去,也认真的看起了名单,近得都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了。
“诶,师傅,那人偷了东西,总得要卖吧。你看这清单里面,贵重的东西多,可没什么现钱。咱们要不设个陷阱吧。嗯,我们就装作喜好风雅的巨富商人,高价求取名画字帖,就不信他不来卖字帖。”
不显摇了摇荀羽:“师傅,你说呢。看个清单怎么还愣着了。”
荀羽面色僵硬,缓缓开口:“不显,什么时候教你这么没规矩了。”
虽然越长大,师傅越没有要求这些,但是少时师傅严厉的可怕印象还是让不显立马坐直,低头忏悔:“师傅,我错了。”
“这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吴晓继续前面的话题,也算是帮不显解了围。
“只是,不知那贼人识不识字,能否认出这幅字帖。而且现在高府出入没有之前容易,就算知道可以卖出字帖,怕也出不来。”
“师傅,这不怕,你想他既然把字帖带走,而不是随意丢弃,他就应该知道那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再说了,师傅,你也太低看了不识字的人了吧。就算不认识,但人家看那里一层外一层珍而藏之,就知道里面是贵重的东西嘛。”
“这个方法倒是可以一试。但是既然高府已经严加管控,恐怕那人不能轻易出来呀。”吴晓接言道。
“吴公子,让那管家不严加管理不就行了。就说觉得贼人已经抓住了,也没什么事儿再发生,松懈下来不是很正常吗?”不显回答。
“可是万一那贼人干脆跑了怎么办?”
“吴公子诶,如果他要跑,偷盗当天就该跑了啊,怎么会又跑回高府去呢?”不显拖长了声音懒懒地回应。
“哦,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得手了却不逃走吗?”对面不显一副懒得和他讲话的表情,吴晓不怒反笑。
“动动脑子想一想。如果他要逃走,高府一定不会放过他。别的不知道,光是看高府的宅子就知道他们家有钱有势。而且贼人逃走,外地没人收留的话,户籍核定的时候怎么办啊。要不就入山林为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我觉得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偷盗之后无人知晓,等到这件事情过去就找个理由自赎出去,那时候就天高海阔了。”
吴晓闻言想了半晌,道:“行,那这事儿不可走漏风声。我明天就去告知管家,一切恢复正常。你们俩就尽量高调起来,让这个消息传出去,传到该听见的人耳朵里去。”
“师傅,成不成啊?”不显推了推旁边不发话的荀羽。师傅没做决断,自己可不会随意妄为。
荀羽笑着看着不显:“你这个鬼丫头,就试试吧。”
第二日,县里面最好的旅店内,一帮人围着屋子中间正坐着的三人。当中一青年男子华服美衣,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世家公子的气质,手里正拿着一副时下出名的书法家陆康的字帖细细讲解其中的妙处,像是讲给他身旁的一少年的,也像是在给众人炫耀。
“这副字笔法飘逸而不失根骨,如龙似豹,精妙非常。”
旁边的人不管识字不识字的都抻直了脖子打量着那字帖。那青年旁边的侍女微笑着补充道:“公子酷爱书画,这幅画本是南阳吴氏所有,不肯轻易示人,如若不是公子多次前往高价求取。那吴家被公子的诚意折服,也感叹此帖该为知它之人所有,才忍痛将此帖以三十金的价格卖于公子。”
“诶,莫讲价钱。字画皆非凡品,怎能以金钱衡量。跟在我身边多年,没想到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那公子微微皱眉,一抬手止住了侍女的话。
此话引得一片哗然,这么个写着字的锦帛就值三十金。不得了不得了。众人便更伸了伸不能伸得再长的脖子打量着那副字,像是想从字里面看出钱来。
旁边的侍女忍不住一笑,在青年男子耳边轻声说道:“师傅你可真能鬼扯。我随便写的字就这样好了?”
市井之言,本就传的快,加之这个公子相貌极好,众人更是津津乐道,不到一天,这整个县都知道了外地来了一个长相极好的公子,酷爱书画,曾花三十金买了一个字帖,还说大家知道有这样的墨宝,他愿意高价求取呢,不过他只在这里待一天了,有的要赶紧了。这么一条信息,街上的大婶子们就眉飞色舞地讲着那公子的相貌;男的就摇头,觉得这就是个皮囊好的纨绔公子,就这些大姑娘小婶子好骗;另有一些人就阴邪邪地想着怎么从这样的傻子身上捞点钱。
晚上旅店内,不显沉沉地睡着了。而旁边房间可热闹了一整晚,不时有些小偷小摸的人想溜进来取点东西。幸好荀羽早料到这么高调,要等的人还没引出来,先会出来一堆牛鬼蛇神,早让吴晓和两个兄弟埋伏上了。来一个抓一个,抓一个捆一个,捆一个就扔床塌底下塞一个。说实话,这要搁到一千多年后,这叫钓鱼执法,要不得的。
第二日太阳还没有升起,不显就被旁边开门的声音和“走,快点儿”的呵斥声吵醒了。不显伸了伸懒腰,从床上爬起,准备找师傅。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吴晓和两个差人拉着绑起来连成串的几个人从师傅房间出来。
“哇,一晚上就抓了这么多人。吴公子,我都不知道该说在你们治下,这是安全还是不安全了。”一早上不显就来了精神,和吴晓怼上了。
吴晓忙了一晚,又累又困,实在没精神理她,丢了一个白眼就拉着人回县衙了。
“诶,师傅,这么一大早绑出去这么些人,这样万一被我们等的人看见,那他还上钩哇。”不显望着消失在转角的吴晓道。
“应该没事儿,这个时辰人应该还到不了这里,看不见的。”
与此同时,一个奴仆打扮的人从高府里出来。出门之时还点头哈腰地和门口的护卫打了招呼。
那人顺着路就往县里最中心的街道赶去,先是往荀羽住的旅店门口经过,偷瞄了两眼,没有什么问题。然后继续走自己的,往右转,进了之前不显买衣料的店里,和店家打了招呼,将自家主子之前定好的一身衣服取了。然后继续往右转,再往右,绕了一大圈,确保荀羽住的旅店四周没差役之后,终于走到了旅店门口。那人一个抬脚准备跨进去,突然右侧的手臂被人拉住了。那人惊了一下,转头看着拉他手臂的人,然后跟着对方的力道往旁边走了几步。两人轻声交谈了几句,那人脸色瞬间大变,极为惊恐,转身就跑开了去。
而荀羽和不显此时出了房门,然后在一堆人的围观中又精精神神地演了一天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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