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的,”南嫘有些无奈,引她回想几月前的一件事:“你可还记得林顺仪举办‘品香会’那次?”
“奴记得!”芸香点头笑道:“那次,林顺仪不知从哪里得来一种‘百合香’,得了圣上一句夸赞,她就嚷嚷着开‘品香会’,满宫里请人去品她的‘百合香’,可得意了呢!”
“就是那次,”南嫘道:“那次有个小内侍不小心打翻了金鸭香炉,被林顺仪责罚了。”
“对,是有这么个小内侍。”芸香想起当日情形,接口道:“那小内侍缩手缩脚的,动作特别不利索,林顺仪让他送香箸上来,他退出去的时候也不看路,碰到香炉被烫了一下子,结果就跳起来了,这下好了,把整个香炉都打翻了!那些金鸭镂空盖子啊、云母隔啊、旧香饼啊、霜灰啊,都洒了一地,弄得乱七八糟。林顺仪当时脸色就变了,抄起香箸,亲自上手打了那小内侍几下子,一点宫妃的样子都没有!”
想起当时情形,芸香忍不住笑出声,又觉得不太好,便抿嘴忍住。南嫘看芸香憋笑的样子,也不由跟着浅笑了一下,芸香说得不错,林顺仪确实是没一点儿宫妃的样子,为人也糊里糊涂,经常惹是生非,能得宠那么久,不过是因为和自己一样,有个好父亲。想起林顺仪上一世被阮问心害得那般下场,也算和自己同病相怜了。
南嫘伸手点了一下芸香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啊,该记的人你没记住,专门记别人的糗事!”
芸香不好意思笑笑,嘟嘴道:“奴不善记人嘛!”
南嫘拍拍她手,道:“那这次记住了,那个闯了祸的小内侍,就是今天你在外边看到的怀德,如今是在阮问心手下做事的。”
芸香赶紧点头,忽又惊呼道:“奴想起来了,当时,那个怀德被打得可惨了,林顺仪当着众人的面处罚他,要杖责四十,还要赶去掖庭。怀德长得一副长竹竿似的样子,身上没几两肉,禁不起打,也就打了二十杖吧,就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看着就要断气了,是阮问心开口救了他。奴还记得,阮问心说圣上仁德,若是出了人命,必定要惹圣上嫌恶,让林顺仪得饶人处且饶人,林顺仪听了就没再打了,直接把人扔到掖庭去了。”
南嫘道:“后来,他就被阮问心要去芙蕖殿了。”
芸香道:“阮问心笼络人心真有一套,那个怀德这样九死一生地活过来,肯定对阮问心感恩戴德。”
“可不是嘛!”南嫘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别的。怀德这个人,她印象那么深,是因为,他是圣上安插在阮问心身边地眼线。
她记得,上一世,林顺仪失了儿子,又被打入冷宫,受不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的,满嘴里胡话,不是诅咒刘丽妃,就是怒骂阮问心,闹腾了好些日子,冷宫的侍女们都不怎么招惹她。
原本,她就这么在冷宫里疯到老也没人管她的。谁知,有一日,她忽然大哭着说,圣上不仁义,说自己父亲为了帮他夺取皇帝之位,修改天命诏书,他竟然就如此对待自己这个功臣之女!她那几句话,把冷宫的掌事女官吓坏了,让人绑了她,又堵了她的嘴,关进柴房里去。可半夜里,她不知道怎么挣脱了,又跑出来了,站在院子中央念念有词,还是白日里那些话,众人只好又满院子捉她,闹腾了整夜。第二日,怀德就拿着诏令到冷宫里来,提走了林修仪,没多久,就传来林修仪病故的消息。
她原本以为,既然是怀德提走了人,一定是阮问心恶毒,弄死了林修仪。直到听见掌事女官在一旁的偏殿里集合了那日的几个侍女们,悄声吩咐事情。自己因为眼盲,耳朵好使了不少,虽然隔了一道墙,但她隐隐约约还是听见了掌事女官的话。那女官说,谁都不许把听来的话乱传,说林修仪之死蹊跷,别以为是怀德公公领了人去,就是芙蕖殿弄死的人。她压低了声音说,怀德是圣上的近侍高公公养大的孩子,所以,怀德到底属于芙蕖殿,还是紫辰殿,没人说得清楚。让她们都把嘴闭严了,芙蕖殿她们或许还惹得起,紫辰殿她们没命去惹,若是多嘴,冷宫里所有侍女都要陪葬!
南嫘那一次,才真的意识到,圣上这个人的深不可测,连最宠爱的阮问心身边,都要安插眼线的人,心思要深沉到什么地步?他不信任所有人,包括枕边人!
所以,这一次,怀德来打探她,恐怕不仅仅是阮问心的意思,圣上也存了打探她的心思。想到这里,南嫘嘱咐芸香道:“下次,再瞧见怀德在附近,做什么事都要收敛些。”
“奴记得了。”芸香一边应了,一边又蹙眉道:“那个阮问心!真真大胆,都敢明目张胆地监视娘子了。”
南嫘笑道:“阮问心往日不会如此急躁,咱们今日算是踩住她痛处了。今夜,她怕是要辗转无眠了,你且看着,还有得她更痛呢!去通知月娘,子时过来一趟,我有事吩咐。”
“是。”芸香脆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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