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迅速除去了初阳身上的凤冠霞帔,用外衣包了起来,自己在地上滚了一圈,又往自己和初阳脸上抹了泥,拉着初阳不要命似的往城外跑,还好乱军还没占城门,初阳突然挣开了宿雨“宿雨,你要带我去哪,爹,娘,珩郎他们还在长安,我不走。”说罢,便要往回跑,宿雨心里着急,只能把她硬拖出城门,初阳一直挣扎,宿雨硬拖着她跑了好一会儿,也实在跑不动了,便松了手,瘫坐在地上,背靠一棵大树。一抬头,看见初阳含着泪瞪着自己,宿雨看着初阳道“你也不用瞪我,现在长安乱成那个样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平乱,我如果不拉你离开,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以你的姿色被乱军撞上,定会把你拖到一旁,一个接一个的侮辱你,然后把你赤身裸体的扔到街上,你还想救你的父亲,救你的心上人吗?你一个弱女子,怕是自保都不能吧!你要是还想回长安,你就回去吧,我绝不拦着你。”
初阳被宿雨一番话吓得脸色苍白,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过了一会问宿雨“你说叶家和秦家会有事吗?”宿雨拍着初阳肩膀道“老爷和秦太傅位极人臣,无论发生何事,都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至于秦公子,他武艺高强,又聪敏非常,想来也会保护好自己。如今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平安的等这一切结束,与他们团圆。”初阳重重的点点头,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宿雨,你说得对,我们快走吧。”宿雨看着初阳苦笑道“小姐,你且让我歇歇,方才拖着你走的这一阵子,我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对了,你觉得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初阳思索片刻“长安若被乱军攻破,圣上和朝廷大概会就近逃到咸阳或者奉天,不如我们去咸阳吧!”
“不行,如今长安情况未明,乱军强弱尚未可知,若他们追着朝廷到了咸阳,焉知咸阳不会重蹈长安的覆辙。”
初阳皱着眉道“那如果我们逃的太远,何日才能与家人重聚。”宿雨平静的道“只要还活着,何愁不能相见!”
初阳点点头道“那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蜀地,蜀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乱军就算再厉害,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第二到江南,那里与长安相距甚远,且富庶宁静,不易被波及。”宿雨想了想道“那我们去江南吧!”
“可是我们怎么去啊,跑着去吗?现在乱糟糟的,哪里有马车让我们坐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宿雨把初阳的一些首饰给了船夫,从通济渠到洛阳。到了洛阳之后,把余下的首饰换了钱,继续走水路到了江都,按计划,两人本应该继续走水路到余杭。可是意外再一次发生,初阳病倒了,初阳从小娇生惯养,何曾吃过这等苦,十几日的奔波加上提心吊胆,初阳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到了江都以后初阳水土不服,一病不起。宿雨赶紧请了大夫,大夫说初阳只是奔波太久,身子吃不消,导致太过虚弱,现在应该好生将养,再服一段时间药,养养看,或能痊愈。两人到江都不过半月,为了给初阳看病,已经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盘缠,可初阳的病仍不见好转,宿雨心急如焚,只能扎起头发,扮作男子,出去干着力气活赚钱,可这终究是杯水车薪。初阳知道宿雨辛苦,只恨自己不中用,不肯再吃那些昂贵的补药。宿雨不肯,她便强打精神,装作自己身子大好了,宿雨还以为初阳身子真的见好了,便想着,等初阳身子好了,他们两个便在乐坊弹弹琴,跳跳舞,挣点小钱,日子想来也不会太难过。等到长安平了乱,一切就拨云见日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天晚上,初阳高烧不退,宿雨去请大夫,大夫说初阳服药断断续续,身子一直不见好,如今受了风寒,她如此虚弱,这风寒来势汹汹,不晓得她挺不挺得过。宿雨实在没有钱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大夫能不能先开药,她一定会想办法凑到钱。宿雨在地上磕的头都出血了,大夫心有不忍,于是给她开了一副药,若明天宿雨还凑不到钱,他也无能为力了。宿雨走投无路,硬着头皮去找钱民,钱民看“他”寒酸,既拿不出可抵押的物什,又无妻女可典当,就把她赶了出去。宿雨想着躺在床上的初阳,十六年从没未钱发过愁,如今却要为了一百两银子丧命,真是讽刺。如果今天还凑不到钱,初阳就会有生命危险。宿雨实在没法子,便想到去偷,宿雨在街上走着,用余光打量着过往的行人挑准有钱人下手。可这偷盗之事宿雨何曾干过,几次伸手欲偷钱袋,快得手时又缩了回去。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想着病重的初阳,心一横,尾随一个身着锦缎的男子,趁其不备,偷下了他的钱袋。拿到之后,宿雨的心砰砰直跳,赶紧跑到一个小巷中,打开一看,只有二十两。这不够啊,宿雨把钱袋装起来,准备继续下手,又瞄准了一个目标。正欲下手,手刚伸出去,突然一只手攥住了宿雨的手,宿雨欲挣脱,那人却握得更紧。宿雨一抬头,看到一个高大俊秀的男子,剑眉星目,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宿雨“放开我”宿雨不耐烦的喊到“你再这样,我喊非礼了!”那男子俯身到宿雨耳边道“那你喊啊,你不怕我把你盗窃的事说出去吗?”依旧是那种看起来很轻浮,戏谑的笑容“跟我走。”说着拉着宿雨走到一个小巷里。
“你想干什么?”男子并未回答,只是打量着宿雨道“姑娘虽然姿色一般,可如此更应当有一颗良善之心,姑娘年纪轻轻,怎么竟做起了这般偷鸡摸狗之事。今日是我,才没有张扬出去,若换了旁人,把姑娘抓去报官,关到牢里,姑娘这一生怕是都毁了。”
宿雨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若不是被逼的没了法子,谁会去做这种事,你以为你这是行侠仗义,让我不要误入歧途,可你知不知道,对于那些脑满肠肥的有钱人来说这只是一堆花不完的石头,可对我来说这却是我最重要的人的一条命。你的行侠仗义马上就要害死一个人了,你……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说罢转身欲走。
“姑娘留步”宿雨回过头,之间那男子收起了轻浮的笑容,把腰间钱袋解下递给了宿雨“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我知道亲人生病你很着急,可是你也不能去偷盗啊!你……”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再去偷了,那个,谢谢你。”宿雨打开钱袋,看了一眼苦笑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吧,你这五两银子帮不了我的,还给你,不过还是谢谢你。”宿雨把钱袋扔回给他,转身离开了,他好像还在后面说着什么,宿雨已经听不见了。傍晚,宿雨回到住所,摸着初阳滚烫的额头,看着这个昔日的长安第一美女如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哪里还看得出往日的风采。她快死了,如果在拿不出一百两银子,最迟后日,她就会死。宿雨想了很久,她已经尽力了,是天意,是天意不让初阳活,可是宿雨做不到,这么多年,宿雨多少次快饿死,冻死,病死的时候,是初阳救了自己,没有初阳,她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如果两个人只有一个能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宿雨宁愿那个人是初阳,宿雨沉思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起身,看了一眼初阳,走了出去。走到了一家叫怡红楼的妓馆。
果然,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叫怡红楼的妓馆。宿雨跟龟奴说要找老鸨,龟奴引她进去。老鸨嗑着瓜子,看了她一眼道“要卖谁啊,老婆,妹妹,还是女儿啊?”
“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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