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间正房的中间是客厅,三山镇的人习惯叫作堂屋,左右隔了卧室,老唐和苏晓一人一间,苏晓的那间显然被重新粉刷过,家具也都擦的干净锃亮,床头的书桌上温馨的插了几枝从院子里剪来的紫薇花。
想到外公粗厚的手去小心翼翼摘花的样子,苏晓觉得画面有些滑稽,但鼻子却分明的酸了,她赶紧走过去接下外公手里的包,这是属于她的表达贴心的方式。不管她的那个世界有多小,外公都是她心底最安心的所在。
她生命之初的六年,是这个忠厚朴实的老人给了她满满的疼爱与关怀,当然还有外婆,可惜外婆已经……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涌进来一群人,大的小的,个个都笑嘻嘻的。
“苏晓,还记得我不?”说话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年岁,可是分明的陌生了。
“看这里,你看!”她扒开搭在额前的一缕碎发,一条从眼角蜿蜒到眉梢的疤痕露了出来。
“想起来没有?小疤妹啊!”说话的人依旧笑嘻嘻的,仿佛因为能有这么一条神奇的辨认密码而自豪。
“小疤妹……”苏晓轻声念了一遍。
“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就认得啦!”小疤妹并不因为对方把自己忘了而生气。
“我,记得。”
苏晓记起来了,一起玩泥巴抓知了的小疤妹,苏晓一直都是叫她的名字——王珍。
王珍小时候爬树掉下来,被树枝从眼角到眉梢划伤留下了疤痕,不知是谁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小疤妹”,后来就叫开了。
苏晓不喜欢这个外号,她喜欢叫她的名字。
王——珍,王后的王,珍珠的珍。
两家一个在镇子东头,一个在西头,可幼时的苏晓和王珍就是玩到了一起,腻的不行,一会亲,一会打,但就算打了架隔天还是一如既往地黏在一起。
镇子上一帮淘气的男孩子总爱捉弄王珍:“小疤眼,大花脸,白给我,也不捡。”王珍从来没有从这些顺口溜中感知到恶意,她总是叉起腰,鼓起粉嘟嘟的腮帮子假模假样的呵斥:“再唱我揍你啊!”
每回都是苏晓气的不行,她冲过去一幅发狠要打架的样子,但最后都会被王珍连抱带拖的弄走。
苏晓回去横川市父母身边读书后,她们就很少来往了,即便每年回来过节,也都是来去匆匆,两个小伙伴并没有再多交流过,只是听说王珍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书。
“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记得我。”王珍一脸的骄傲和开心,指了指围了一圈的小朋友:“你们,都到院子里去,挤什么挤!”
苏晓看着大大咧咧指挥着人群退出去的王珍,恍惚的要命:她真的记起她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陌生,我不是我了,还是她不是她了?
三山镇的习俗就是这样,谁家里来了亲戚,总会有许多人过来打招呼。如果来的是大人,还会被请去家里吃饭,如果来的还是有头有脸的亲戚,吃饭的时候更是会请来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作陪。这是属于他们的仪式感,是平静悠闲的乡下生活中热情而美好的涟漪。
而小孩子们则纯属是过来凑热闹,看个新鲜混个糖吃。
小朋友们说笑拉扯着退到门外,一向爱静的苏晓竟也不觉得吵,她拿出特意带来的零食分给大家。
看他们吃着,闹着,笑着,苏晓在心里跟自己说:
“欢迎回家!”
在城市里流浪了十一年,被车水马龙禁锢的心开始活泛起来。
“苏晓,明天我们一起去采葡萄吧?”王珍发出邀请。
“采……葡萄?”这种突然的邀约让苏晓有些窘迫。
“是啊,我家的,想采多少都有!”说完王珍瞟了一眼那群两眼放光的小朋友:“想得美!你们不行啊!”
“小疤眼,大花脸……”一群小孩唱着跑开了。
多少年了,还是这样。
“王珍,你一直被这样欺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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