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焕云内心也好,脑海也好,都在咆哮,无能暴怒。
低声啜泣蓦然响起,当然是石头上的周焕云。身体的啜泣立即引起了周焕云的的注意,不光是因为眼泪划过面颊,鼻涕触碰嘴唇,令周焕云不再无能咆哮的最主要原因,还是随着哭泣而出现的浓郁的孤独感,悲伤感,恐惧感。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同时也确实地让周焕云完全代入了进去,用来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弱小的人忽然失去了信赖的唯一依靠,一个感性的人被自己最为珍视的情感狠狠击伤,一个充满防护的胆小的人被剥了个干净扔在刀枪剑戟之中。
心头酸楚无比强烈,加之刚才院落里的环境,周焕云大概明白了些什么,日子应该是难起来了,这条命应该是苦起来了!
哭泣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毕竟锅里熬着粥,从家境看,粮食应该是来之不易的。
沿着原路回到了院落内,院落依旧静悄悄的。灶房门口已经可以隐隐闻到米香气,火很旺,粥应该是熟了。于是周焕云推门而入,当然,他一直更像旁观者,确切地说是身体自己动的。
所料不差,是熟了,但看起来却不太可口。用勺子搅了几下,没有剐粘在锅底已经焦糊的米,打了一勺中上层较稀的米粥盛在碗里,便开始顺着碗边吸溜起来。
味道不用说,幸亏身体不是周焕云的,不然他会吐,一碗清淡的米粥能煮出如此丰富的味道,周焕云不敢想象其中奥妙。
“爹不会回来了,今日起,就自己活下去吧。”周焕云开口,虽然话语不是他所想说的,但心里扭曲的痛楚还是让周焕云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周焕云切实体会到了何为弱肉强食的生存世界。
米缸空了,或许是身体不喜欢煮出来后滋味怪异的饭食,所以一点儿也不珍惜残存的粮食,两三天后,破院子翻过来都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
只好出去。夏末季节,林子里有一片果树扎堆的地方,周焕云被身体带上,摸索而至。即便树又高,果子大多还青黄,但对于现在饥肠辘辘的六岁男孩还是极具诱惑力的。
一番折腾,终于掉下来两个成年人拳头大小的果子,味道略带酸涩,但落在吃了好几天“潲水”的周焕云嘴里,简直美得不像话。当然,崴脚这样的代价还是需要承受的。
周焕云从没想到简单的生存竟也会消耗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极尽所能获得了大小不一的几个果子,又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天色就开始发昏了。
而悲惨的是,没有灯。若入夜后天上聚些云,那么夜里最明亮的可能就是传说中昼伏夜出的幽影狼的双目了。
周焕云听见过狼嚎,这也是他担惊受怕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修篱笆也不行,他没办法操纵身体做任何事,真的像个寄生虫一般,所有事都是旁观。但要命的是,他会痛,会饿,会累,在夜里会有莫名其妙的强烈悲伤感侵袭,会有所有不舒服的感觉,会体会这具身体的一切感觉,反正自打来到这里一件能让他舒服的事都没有出现。
事实告诉周焕云,他或许真的穿越了,而且是以寄生虫般极度屈辱的方式,穿越到了一个被王八蛋父亲抛弃的,瘦弱的六岁小孩子身上!
“贼老天!我叼你娘的!我想我妈了!咋回去啊!”每个夜里悲伤感袭来,周焕云都无法抵抗,于是就肆意流泪大骂,反正只有自己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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